看著水波搖曳的水面上,倒映著的影子,破碎,零散的扭曲,真真是她內心的寫照,她的心也是這般的碎零如撕。
緊緊攥拳,指甲深摳入肉,疼痛的感覺是如此清晰的傳到每一處神經,會疼,證明她還活著,活著,就是無論他人怎樣的踐踏她的尊嚴也要繼續下去!絕不會就此放棄活著的機會,絕不會就此放棄自己的自暴自棄,被羞辱,被折損,被輕視,只是人生中的區域性,不是全部,她,既然生於斯,哪怕苟活,也要堅持下去!
心中的孤勇漸生漸盛,逐漸戰勝之前的哀怨自傷,充斥滿她的內心,她是堅強不屈的,她是折而不斷的,即使身為下賤,她也有卑賤人生中的堅守和自尊!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行,增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大聲念著這篇《孟子·告子下》,激勵自己,勉勵自己,給自己打氣鼓勁,唸完,她頓時覺得心情豁朗,所有陰霾盡掃一空,也驟然覺得眼前的景色不再哀婉的明亮美麗起來,她想到自己剛才的頹廢和哀怨,不禁自嘲的輕笑出聲。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就是你認為自己滿身傷痕的原因嗎?”一個清潤磁性的聲音不無諷刺的在寧靜中突兀響起。
驚回首,映入她眼簾的是抹俊雅頎挺的身影,髮簪白玉簪,身著日常款式的天洗青長衫,腰繫錦帶,隨意的懸佩著枚暖玉魚形佩,吊著個平金繡的荷包,眼眉俊朗,神形卓然,滿身閒庭信步的悠閒。
檀紫衣,小茵錯愕,沒明白過來他話的所指,只是莫名的看著他,檀紫衣淡淡一笑,悠步向前,與她相對而立的站在青石上。
“你剛才那番話就是對自己現在一身傷痕狼狽的解釋?是天將降大任於你的考驗?”他目光略帶嘲弄的看著她。
小茵噎住,他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樣諷刺她?
嘴角的嘲諷笑意更盛:“以本相看來,那番言論不過是被命運撥弄無力抗爭的人的一番自我安慰,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什麼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那只是對自己最終仍沒有擺脫悽慘命運的愚腐解釋,是在欺己,也是在欺世。”
自己得罪他了嗎?才受完一番羞辱,剛剛才為自己打足勇氣,現在卻又受到他毫無來由的諷刺,小茵不禁怒從心起,一時倒忘了自己的身份的頂撞了回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相爺以為所有人今時今日的身份位置都是天生的嗎?都是老天安排決定的嗎?難道不是人自己拼爭來的?”
對於她的爭辯,檀紫衣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他炯炯看著眼前這滿臉青紫卻依然傲然而立的瘦弱少女,心中疑惑,那時是他看走眼了嗎?第一次在這院中看到這莽撞潛入來向他表白愛意的丫頭時,不僅她瑟縮發抖的樣子令他生厭,那雙躲閃自卑的眼睛也讓他莫名的心生不快。可是,現在這個站在他面前的丫頭,沒有其他僕役見到他時的奴顏卑膝,一身的清高之態,眼中咄咄華彩,分明表現出了她的自信,她的慧穎,宛若,她和他,是平等一樣的,是沒有區別的和他一樣的活得高貴,這種自重,令她平凡的臉彌生耀眼光彩。
定視著她的臉,緩聲答:“王侯將相,沒有種乎,但是,誰坐天下?誰著蟒袍?誰又乞討流浪?這全是要講在人世中經歷的機遇,說不是老天安排,那也不盡然,可不見,多少人殫精竭慮費盡心機,也不過是空手孑身煢煢,落得淒涼境地。”轉頭看著遠處假山石縫間的蘭花,聲音漸緲:“人在世,所能做的不過是盡人事,傾全力,剩下的,皆是看天意。”
望著他白玉般如琢的臉,不曾想,如此少年得志,正是意氣風發的年輕右相,居然會有這樣的聽天命的言論。
“想不到如日中天的相爺也會信天命,由天意。”她道。
劍眉下眼眸驟亮,唇帶譏笑:“錯!本相從不信天命,天予我的,若不如我意,我必以自己的意志去更改,我定讓天也懼於我的意志而改天意。”
他回首看她,眼瞳凝睇,眼中光亮如恆星爆發,其光灼灼逼人,自信為刀,篤定為斧,躊躇滿志的要將青天劈開刺破,更改著天意。
怔怔看著眼前自信滿滿的倨傲天下萬物的男子,她心百感交集,自己與命運抗爭的勇氣,終是差了他。自己選擇的是在逆境中堅強,而他,是會在逆境中傾力逆天而行的人,這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