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族選拔出來的好手,危急關頭可以起碼做到自保。若按照劉平的說法,審配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把他們這點最低限度的武裝解除,那他的用心可就真的要深思了。
盧毓道:“劉兄,茲事體大,你可確定麼?”
劉平道:“雖無明證,但咱們被趕來這個舊館居住,豈不就是個先兆?”柳毅瞪大了眼睛,促聲道:“你是說……”劉平淡淡道:“把冀州與非冀州的人分開,自然是方便他們辦事嘍。”
“辦什麼事?”柳毅沉不住氣。
劉平冷笑一聲,什麼也沒說,把潑光了酒水的杯子擲到地上,“啪”地摔了個粉碎。
之前的館驛是混住,冀州與非冀州的混雜一處。可這一次遷移,搬家的卻全是非冀州籍計程車子,早就有許多人心懷疑惑,劉平這麼一解釋,他們頓時恍然大悟。他摔杯的動作,猶如向滾燙的油鍋裡扔入一滴水,激起無數議論。
劉平注視著激動計程車子們,心情卻異常平靜。
他剛才的那些推斷,若是細細想想,都是牽強附會、不成道理。但他的聽眾已經對審配先入為主,他只消用一些反問與疑問,不斷把不相干的論據往審配身上引,聽眾自然會補白出他們最想聽到的結論。他們對審配懷恨已久,只要稍微一煽動,審配做什麼他們都會認為是處心積慮。
其實館驛搬遷之事,是劉平向辛毗建議的,審配只是批准而已。但劉平刻意隱瞞了這個細節,誇大了審配在其中的作用;而那一則告示的內容,其實是司馬懿代審配起草的,用大將軍印只是因為審配這個人好名,以幕府之名落款顯得威風。兩處關鍵,均與士子無關。
正如盧毓所言,審配再看不起外州人士,也斷不會對這些士子動手,得罪諸州世族。這些淺顯道理本來一想就通的,可眾人為劉平言語蠱惑,竟無一人醒悟。
這就是司馬懿所謂的補白之計,劉平小試牛刀,卻發現效果驚人。
劉平見眾人的情緒越發激動,彎起指頭磕了磕案沿:“諸位莫要高聲喧譁,若被人聽見,便不好了。”周圍立刻安靜下來,他無形中已成了這些人中的權威,令行禁止。柳毅搓了搓手,一臉激憤道:“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劉兄,你說如何是好?”
劉平閉上眼睛沉思,旁人也不敢驚擾他,都焦慮地等待著。過了一陣,劉平“刷”地睜開眼,沉聲道:“危機迫在眉睫,諸君若想活命,唯有離開鄴城,或有活路。”
盧毓道:“審配布了這麼大的局面,豈會容我等隨意離開。”
劉平道:“辛先生不是幫我們爭取了三日麼?這三日裡,諸位不妨以搬遷為藉口,把自家僕役都集中起來,儘量不要分開。你們每人都帶著十來個僕役,三十幾人都聚到一起,也有三百之數,可堪一戰。”
最後四個字說出來,如同一把大錘在每個人的心中重重砸了四下。可堪一戰,這就要說,要跟袁氏徹底撕破臉了?這些人雖對審配極度不滿,可要讓他們公開與河北袁氏決裂,卻實在為難。何況這裡是袁氏腹心,他們這三百人,能有什麼用處?
劉平看出了他們的猶豫,順手拿起一副竹筷:“一根竹箸,一折即斷;三根竹箸,縱然能折斷,手也要疼一疼。投鼠忌器的道理,諸位都明白。審配為何搞鄴城整肅,還不是忌憚你們聚在一起的力量麼?這三百人奪城不足,若真心想出城的話,他們卻也攔不住。”說到這裡,他放緩了語速,“人為刀俎,你們就甘心做魚肉麼?”
“可走去哪裡呢?各自回家嗎?”盧毓滿面憂色。如果就這麼回去,家族勢必會招致袁紹的怒火。劉平胸有成竹,一指南方:“不,去許都。”
這個建議提出來,大家都是一愣。去許都?許都不是曹操的地盤麼?柳毅狐疑地瞪著劉平:“劉兄,你是讓我們去投曹?”
“諸位莫要忘了,許都又不止有曹操,尚有另外一人可以投效。”劉平淡淡說道,然後虛空一拜,“當今皇帝,漢家天子。”
眾人面面相覷,一人失笑道:“劉兄,你說別的在下都很認同,可這個未免玩笑了。天子如今是怎麼境況誰不知道,自己尚且寄人籬下,哪裡還有投效的價值。”另外一人道:“我聽說董承敗亡以後,漢室急著向曹家示好,把能給的朝職都封了曹家人,咱們過去,怕是連個議郎都當不上啊。”另一人道:“說不定天子還得跟你借僕役呢。”
大家一齊鬨笑。劉平心中苦笑,用極細微的動作搖了搖頭。老一輩的人曾感受到過漢室天威,心中尚存敬畏;而這些年輕人生於末世,長在亂世,心目中的漢室早就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