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火關掉,掀開藥罐蓋子,止住了藥液四溢後的張香緊接著就一跳一跳地從廚房到客廳來回不停地走,聽到異動的林森從何芷田屋裡出來,看見張香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又是磕到了,就過去扶住痛得亂動停不下來的張香,檢查傷處,張香怕屋裡的何芷田聽見一直不敢出聲,可是被林森按住又動彈不得,只好低聲說了句,“五木,我磕到了腳,你揉腿幹嘛?”
“可是這一條路上,不像是腳能受傷的地方啊?”看著飯廳到廚房的一路擺設,搞得林森一陣莫名。
“虧你還是醫生的兒子,人體腳和腿不是個L麼?當然是前置的部分先受傷了,我這麼大個人了,L的鉤都得磕癟了才能輪到腿吧?”張香好笑地說。
“那你坐下我看看腳趾頭還全不?”林森看見三個明顯異樣的腳趾說。
“我剛動了幾下,沒骨折,應該只是皮肉傷,現在不像剛才那麼疼了,應該沒事,你回屋看我媽的點滴吧,我不放心!”張香說。
“指甲後面都出血了,給你擦點碘伏我就回屋!”林森邊說邊處理傷口地說。
接下來的寒假裡林森每天都陪著張香照顧田媽,有時跟田媽說說話,有時扣背止咳,到了何芷田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又陪著做各種復健活動。雖然眼見著何芷田一天天好起來,可是手術後的何芷田始終也恢復不到手術前的樣子了,儘管沒有呼吸困難的情形出現,可看起來總是很虛弱,張香一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手術的決定做錯了,如果左右也逃不過心臟衰竭的命運,也許自己真不應該把媽媽推向手術室遭這麼多罪,所以不止林森後悔,張香自己也在後悔!張香一直無法忘記何芷田躺在輪床上被推進手術室時的眼神,當時被消毒被單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何芷田像襁褓中的嬰兒一樣只有一張小臉露出來的虛弱樣子,連張香想再拉拉她的手都無法做到,當時張香就在想,好像完全想不起上一次拉著媽媽的手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樣子,是什麼感覺似的了,可是最後還是那樣看著護士把何芷田推進手術室後面離一點點合上的家屬止步的門越來越遠,直到被完全合上的自動門徹底擋住了視線。
後來在何芷田手術後回家養病期間,以薛筱伍為主力的照料以及樓上樓下的老鄰居們出了很多力,在親友們探病的交替往復中,迎來了嶄新的2008年的春節。從15歲張爸出國以後,每年過年都是林爸、伍媽、林森、張香和何芷田一起過年,林爸由於平時公務繁忙,只有過年能得閒幾天,所以每次過年都是燒得一手好菜的林爸親自下廚,在張香的記憶裡,林爸從小就對自己如親生女兒般疼愛,對張香而言,林爸也是自己父親般的親人,這是在張久明離開之後唯一能讓張香感受到父愛的地方了。
過了年,張香和林森就合計著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何芷田術後身體大不如前不說,就是薛筱伍和林元賢也都步入中年危機,所以倆人想湊錢買輛車,兩人把過去二十多年的壓歲錢、上大學時手裡的獎學金和碩士期間的生活補助等等加一起湊夠了首付。看著本來打算貸款的孩子們,薛筱伍和何芷田想著自己那個年代一個月掙幾十塊錢的時候都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的,在物資匱乏的時候,家裡的老人吃著花生米喝著家釀就覺得再滋潤不過的歡愉日子,如今的人一個月掙幾千都過不好日子,成天上躥下跳地忙得累得沒招兒。真真是掙四十的活得勁勁兒的,掙四千的累死了,掙四萬的自殺了。所以薛筱伍和何芷田攔下了兩個孩子的車貸,湊錢填補了大部分的尾款,這事情讓林爸很是不悅。結果被薛筱伍的一番苦口婆心給說開了,薛筱伍說,“我借我兒子錢買輛車怎麼了?我兒子唸了十八年的書,一直是優秀學生,九年義務教育,高中大學讀研都是公費,給我省的學費都夠輛車錢了,而且我還是貸款給他去買的,他每個月都得往零存整取的存摺裡還錢給我的,我怎麼就溺愛了?你說開車不環保,那滿大街跑的都是什麼?飛機更費油,不是既有4S店也有那麼多人買的麼?他們怎麼就不破壞環境,我開輛小汽車就破壞啦?我又沒有買個醬油都開車,不是能走就走,遠了需要代步時才開車麼?又不是進口的高階車,我買一國產車還扶持自主企業呢!我工作30多年了,買法拉利我是買不起,買輛國產小汽車我還成炫富啦?那些把公車當他們自個兒的私家車用的可不炫富哈?貸款給我兒子買車是讓他懂得珍惜,難不成你非讓他去馬路上的銀行貸款才算不溺愛啊?我這家薛筱伍銀行好歹是無息的,也不會像吸血鬼一樣的銀行榨乾你才甘心,我怎麼就不對了?兩個孩子的駕照都快長毛了,不買車,學車幹什麼?而且我們兩家買一輛車,還是拼車一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