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門平靜地掩上。
“屬下參見王爺。”
“免禮,陳先生,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
“屬下急著稟報王爺一個好訊息。”
“哦?”
沈燏回過身來。
“王爺,沈珈在淥州發現了一個人。”
陳良道看著沈燏英姿勃發的臉,笑容滿面。
“他叫——嚴陌瑛。”
這個意外的名字讓沈燏也不禁為之詫異,進而露出欣喜的神情。
“嚴陌瑛?他竟然在淥州?本王還以為他鑽到什麼深山老林裡去了呢,原來竟是隱居在淥州!不過,確定是他嗎?”
“確定,王爺,在薛姑娘的風雨臺之約上,他以琴師的身份出現了。但據薛姑娘說,他們並不認識,只是嚴公子的一位朋友在初八那日救了她,並帶她去了嚴公子的住處暫避風頭。那位朋友,薛姑娘也不認識,唯是十分風liu。”
聞言,沈燏朗聲笑道。
“不消說,那一定是顧顯了。”
“想來也是,別人或許不知道,倘是顧公子,理當能找到嚴公子的。”
陳良道捋了捋鬍鬚,神色較平日輕鬆不少。
“王爺,沈珈已經打探到了嚴公子的住處,只是此事重大,她不敢輕舉妄動。您認為呢,王爺?要是覺得可以的話,屬下願代王爺前往淥州,請嚴陌瑛出山。”
“……嚴陌瑛……”
沈燏沒有發話,他在椅子上坐下來,視線落在對面牆上懸掛的海灣地圖上。寬闊的天龍海峽以醒目的硃砂標出,突出於天龍海峽下方這片大陸犄角上的臨海彷彿是北方那片長長半島妄圖吞掉的龍珠。陳良道只聽他喃喃地念了兩次嚴陌瑛的名字,就見沈燏轉回目光。
“不,先不要攪擾了他,讓沈珈探聽好嚴陌瑛在淥州的一切情況。”
“是,王爺。”
陳良道領命,便退了出去。
留下沈燏一人起身重又走到窗前,看著遠處茫茫大海。
從前,還在西北領兵的時候,他的書房也是這樣建在最高點。每天,他都會站在窗前眺望那片無垠的任他策馬奔騰的大漠。
那時,他還是恣意的平西王,作為昭國最年輕的主帥,他的麾下聚集了眾多悍將。而當年方17歲的嚴陌瑛初來時,給人的印象實在是個文弱的貴公子,就像顧顯,讓人覺得他似乎是隻會呵護美人的風liu少年。
不過僅只一年,他們兩人,一個才智卓絕,一個機敏善辯,武藝超群,名聲已然撼動朝野,可是這樣的榮耀帶來的結果讓那時的沈燏始料未及。當他由京城再返回邊塞的時候,除了一封信,他們什麼也沒留下。
但卻是憑藉那封信的建議,沈燏指揮了對西梁的最後戰役。
就因為家族握有太大的權力,所以必須收斂鋒芒,表現平庸,以免功高震主;就因為身具稀世才華,所以更要謹小慎微,否則便是恃才傲物。由此種種,嚴陌瑛和顧顯終於無法成為昭國儲君的肱股之臣。而這在沈燏看來,卻實在荒謬。控制臣子權力的方法有多種,棄而不用乃最下等之法,為人君王者,怎麼能連這點統御力都沒有?
雖然對父皇不敬,但沈燏沒法不這麼想。
他是在戰場上用性命換取生存機會的人,最清楚兵將能力之優劣會給軍隊的戰鬥力帶來多大的差別。
或許,也有他自己亦屬於同等狀況的緣故吧。
——他也是皇子,不是嗎?
同為皇后嫡子,只不過比皇兄晚了幾年出生而已,只不過他不想糊里糊塗的死掉而已。
所以,這一次,他務必要讓嚴陌瑛和顧顯成為他旌旗下耀眼的星辰!
燕南見到綠岫的時候,大吃了一驚。
男裝打扮的美女倘若去掉了女性那些習慣性的舉止,其颯爽英姿會尤為引人注目。而就燕南來說,他一向不喜歡北燕國內部分男子學得昭國那種陰柔習氣卻反以為是貴族風度自得,到這時他才知道,不是昭國禮儀不好,而是有些人典型的“畫虎不成反類犬”。
美麗的容貌固然會帶來一定的柔弱感,但溫文爾雅卻絕不是柔弱的表現。如果說他之前所見的嚴陌瑛表現出來的疏離會讓人覺察到此人不好接近的話,那麼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則是因為神色、語言和舉止上的沉穩與朗然而令人知道他絕非泛泛之輩。
當然,燕南不會知道,綠岫的這份表現是以什麼代價換來的。遭逢巨創,人如果不被擊倒,就必然會有如同新生般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