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你爺爺這樣睡了多久了?”恰恰爾蹲下身,問床邊的小女孩。
“睡了好幾天了”小女孩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回道。
“爺爺可能要一直睡下去,我們不如給他換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繼續睡可好。”恰恰爾站起身來,看向束寧。
束寧見恰恰爾臉色有些沉重,又見床上的老爺子一動不動,隱隱約約聞到腐臭之味,見小女孩又跑到床邊去推擁床上的男人,男人卻似木頭,靜止不動。
束寧慢慢靠近,見到床上男人青黑的面容,知男人以死,對小女孩說道“爺爺睡著了,我們不要吵他好不好。”
“嗯”小女孩很是乖巧,小手離開爺爺的胳膊,站在原地看著熟睡的爺爺。
“爺爺喜歡睡覺,更喜歡安靜,我們給爺爺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睡覺可好。”束寧對小女孩說道。
“我不說話,我不會吵爺爺,爺爺是累了嗎?他要睡多久才能醒來?”小女孩問道。
“爺爺不會醒了,會一直睡。”束寧回道。
“那爺爺會不會餓?”小女孩擔心的說道。
“爺爺不會餓,爺爺需要安靜,需要一個新的地方去休息。”束寧又告訴小女孩“以後爺爺不能在陪你了,你想一想還有誰可以陪你,我帶你去找他可好?”
“我很乖,我不說話,我哪也不去,爺爺去哪我去哪。”小女孩對束寧說道。
腐臭之味衝滿整個房間,束寧將小女孩領到外面,蹲下身來,說道“爺爺哪都不去,就在你的身邊,他永遠都不會離開。不過,我們現在要換一個地方,讓爺爺可以更舒適,更安靜的睡覺。”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眨著黑亮的大眼睛,過了一會兒,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更多的是對束寧的認可。
恰恰爾將老爺子埋到西邊一處山坡上。
小女孩見恰恰爾把爺爺埋入土裡,想起奶奶,她曾親眼見爺爺親手將奶奶埋葬,小女孩抬頭問束寧“爺爺是死了嗎?”
束寧看著小女孩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不想在欺騙,點了點頭。
小女孩哭了,她知道爺爺跟奶奶一樣離開她,在也不能同她說話,給她講故事了!小女孩知道死亡意味著在也見不到爺爺了!
“爺爺,爺爺,我不想讓爺爺死,我不想讓你爺爺死。不要把爺爺埋進土裡,爺爺……”小女孩大聲哭喊道。
束寧抱起小女孩,對小女孩說道“爺爺並沒有走遠,他會在你的身邊一直保護著你。”
“你看”束寧手指向星空,又對小女孩說道“你看,爺爺在天上看著你呢!爺爺不喜歡看到你哭,爺爺喜歡看著你笑。”
小女孩擦抹眼淚,抬頭看向星空,問道“我沒看見爺爺,爺爺在哪?”
“爺爺躲在月亮後面看著你”束寧想起師父,想起師父彌留之際那最後的微笑。
束寧心中的那份責任越來越厚重,重重的壓在束寧的心上。在每個喘息間都努力的壓制自己那絕望消沉的意識,希望與生機在內心之處硬生生的存留,倔強的相信一切最終都回回到原點。
小女孩戳著小手,對著月亮一遍一遍的喊“爺爺,爺爺,爺爺”
天涯海海聽到束寧說的話,也不禁抬起頭,望向星空之上半彎的月亮,心想“爹爹會躲在月亮後面看著我嗎?”
天涯海海不禁下意識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
天涯海海害怕爹爹擔心自己,更害怕爹爹認不出自己。夢境裡的那一幕,突然浮現在腦海裡,天涯海海低下頭,閉上眼睛,更希望現在的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天涯海海自從毀容,自身形成了一種矛盾體。
在她原有開朗活潑的性格上,硬生生的覆蓋一層自卑與哀愁。
本來陽光且自信的天涯海海,不自覺的變得敏感,小心翼翼!
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在容貌被毀後,天涯海海心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是無聲滲透,更是簡單粗暴。
恰恰爾把老爺子安葬後,已經是寂靜深夜。
幾個人都沒有任何的睏意,坐在山坡上的大樹旁,望著那小小的墳包,各自想念自己的親人。
死亡本身其實並不是一件痛苦的事,痛苦的是分離,是不捨,是不願!是在無人擁抱,無人依賴,無人訴說的痛!
時間在思念中飛快輪轉,旭日東昇,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束寧決定將小女孩帶在身邊,卻被小女孩拒絕“我不離開這裡,我要在這裡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