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將原本的紅紙燈籠取下,黑漆漆的大門在月光映襯下顯得極為陰森冷清,初秋的天氣向來都是早晚涼爽,但是如今夜風吹過,卻只讓人覺得冷颼颼的駭人。
錦之將蘇禮從轎子中扶出來,忍不住打個哆嗦道:“姑娘,真的要進去啊?”
“人都來了自然要進去。”蘇禮望著那黑洞洞如獸口的大門,微微用力挺直後背,抬手抿抿鬢髮,將白玉簪扶下,便搭著錦之的手走進門去。
院子裡同外面一般冷清,這院子日久沒人居住打掃,雜草都已經蜿蜒石板路上,滿地的落葉踩在腳下沙沙作響。
錦之和半夏雖說有些害怕,但還是都打點起精神,生怕有人衝出來傷到蘇禮。不過她們一直走到屋門口,都沒見到半個人影。
屋裡正中擺放著棺木,前面陳著香案、牌位、香爐、銅盆、軟墊等物件,左右胡亂掛著兩條發灰的布幔,銅盆中的紙幾近燒光,在一片黑灰中星星點點散落些火星,偶爾爆出個小小的火花,隨即消失不見。
蘇禮瞧著這番情形,微微嘆氣道:“半夏,替我取幾根香來,我送送七妹妹。”
“姐姐倒是‘有心’啊!”屋角的黑暗中忽然傳來個冷清的女生,半夏嚇得差點兒將香爐打翻在地。
“原來五妹妹也在這兒!”蘇禮聽出她的聲音,扭頭循聲望去,見蘇祾一身墨色如意暗紋緞裳從陰影中走出,難怪站在屋角竟都沒被人察覺。
“正房裡面嘈雜的人心裡難受,我便藉口說送七妹妹,跑來這兒躲躲清靜。”蘇祾臉上沒什麼表情,站在一旁看著蘇禮舉香祭拜。
“五妹妹的確會找地方,如今這兒怕是府裡最清靜的地方了。”蘇禮從香案拿過一些紙錢和紙元寶,讓半夏就著香燭引來火,蹲在地上一張張地往銅盤裡添紙錢。
“人死燈滅,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蘇祾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是卻還是隱約能聽出其中的不滿。
“對死人的確是沒意義的,喪事本身就是為了繼續活下去的人而辦,無論是為了紀念、贖罪、面子還是別的什麼。”蘇禮依舊往火盆裡投著紙錢。
“那四姐姐來卻是為了什麼?”蘇祾馬上就問道。
“自然是為了紀念,雖說相處時日不長,但畢竟我們姐妹一聲,她明日變要下葬,我又怎麼能不來送上一送呢?”蘇禮將手中最後一個金紙元寶投進火盆中,看著它瞬間就被火舌捲進去,才似乎完成了任務一般起身。
“四叔四嬸他們都不在,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場面上的話。”蘇祾走到蘇禮面前盯著她瞧了半晌,忽然笑道,“四姐姐真是個有趣的人!”
“什麼有趣?我不明白五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蘇禮垂首彈落不知何時落在衣袖上的紙灰。
“姐姐怕是不知道,我有個說好不小舅子,但是也不算壞的毛病,便是喜歡揣摩別人的心思。大家都覺得我不愛說話,其實我只是喜歡看著別人做事,聽著別人說話,然後去尋思他們心思都在想什麼。”蘇祾自己笑眯眯地說,“這是個很有趣的事情,看著別人臉上笑靨如花心裡恨得咬牙,嘴上說著甜言蜜語,心裡唸叨著惡毒的詛咒,姐姐你說這是不是很好玩?”
“聽妹妹這樣說起來倒真是有趣,不過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口是心非之人,都一一去探究又有什麼意思。”
“但是我覺得看不透你,以前我覺得自己看不明白你想要什麼,因為你似乎無意爭奪,但漸漸的我似乎是看懂了,你在藏拙和平淡後面的殺機,如今三姐姐入宮了,六妹妹安分守已了,七妹妹如今也走了,你何時來對付我呢?”蘇祾說到最後猛地板起面孔。
“我實在是不明白五妹妹在說什麼,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何要對付你?”蘇禮心裡著惱,自己壓根兒就沒跟她有過任何仇怨,二房和三房之間目前也沒有利益衝突,蘇祾這些個莫名其妙的言語到底都是從何而來。
蘇祾眯起眼睛湊近看著她,似乎在辨認她是假裝還是什麼,看了半晌沒看出什麼端倪,這才蹙眉道:“難道四姐姐壓根兒就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麼?”蘇禮挑眉道,“五妹妹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就是為了戲耍我的嗎?那你似乎是找錯了地方,好歹也要對死者尊敬些。或是沒有別的事,我便不奉陪了,家母還在病中,我要過去探病。”
“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你,瞧著你倒還真不似假裝,你難道真不知道當年三姨奶奶被打死前說了什麼話?”蘇祾一本正經地問。
“這話問的真是蹊蹺,那會兒我爹不過才幾歲?我又如何得知!”蘇禮語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