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浸透她的道袍時,她便感覺到了涼意,先前防身的甲術竟不能阻擋這普通的湖水,忙再使出水遁術。哪知道催動片刻,竟無半點效果,方知此地禁制厲害,暗暗咬牙。無奈之下。只得任由湖水沒過自己的身體。好在大修士早就斷絕口鼻呼吸,內息迴圈生生不息,身體更如金玉,也不怕水中的壓力。
湖水中能見度很差,那道姑用不了明目的法術。只是眯起眼睛,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腳下的山體行走。一面要注意腳下不打滑,一面還要沉住身體,不向上浮起。一路上走得甚是辛苦。自她修煉大成以來,還沒這麼耗費體力的走過。
走了一程。怕有一柱香的時辰,那道姑便覺頭上一亮,原來已經走出了水底。登時大喜過望,拖著溼噠噠的衣衫緊走幾步,已經全身浮出水面。
只見眼前是一座黑粗粗的山峰,怪石嶙峋,遍體荒蕪。再往旁邊看去,一望無際的湖水將山峰圍城了小小的孤島。
等等——
這不就是老龍頭麼?
那道姑驟然回過頭,但見對面的景色十分熟悉——那蜿蜒的山脈,不就是她來的地方麼?
也就是說,她辛辛苦苦走了這一路,除了沾了一身冷水,什麼也沒有發生?
那道姑兀自不信,繞著龍頭峰轉了一圈,但見除了山石,連一根小草都沒有,再回頭看水,水中也是平靜無波。
張清麓在哪兒?程鈞在哪兒?
說好的入口呢?
上當了?!
那道姑陡然閃過一個念頭,登時氣得臉色緋紅,叫道:“賊子大膽!”伸手一大團雪花迅速成型,猛地往下按去。
湖面上登時揚起一片白霧,空氣中的熱度彷彿一下子被抽走,山石上迅速結起冰霜,霜氣向遠處蔓延開來。以至於蔓延到對面的湖岸上,數里外的土地上,竟也一片潔白。
然而,無論寒冰如何蔓延,那湖水始終一色碧綠,連浮冰都不曾出現。白茫茫的世界中,唯獨中心的湖水碧綠如翡翠,分外亮眼。
那道姑吃驚不已,她修的冰雪元神,一個冰封千里打下來,數百里之內成為冰城絕非戲言,酷寒能瞬間凍上孚夢澤,也能截斷滔滔東流的大江,甚至曾使大海息瀾,卻動不得這小小一汪湖水。
果然是有古怪。
莫非有埋伏?
到這個時候,那道姑才想起這點,立刻使用法術,登時蒸乾了身上的湖水,跳起身來,突然袍袖生風,衣帶飄霞,整個人化作一團雲霧飛上天空。在高空中化作漫天的雲霄籠罩四方。
以身化雲,霞蒸萬里。
這是她出竅境界修煉的神通“白雲生髮”,與雲遁都為她拿手的本領。化身雲霞,覆蓋千里,防禦不說,感官提升了千倍,幾乎相當於神通領域,凡在她雲霞籠罩下的,一草一木的動靜也瞞不過她耳目。
如此凝神探查許久,她終於確定,並沒有埋伏。看來那小子並非是將她引來伏擊了。
看來他是自己想跑!
那道姑心中一鬆,怒火又翻了上來——九雁山出來的人,果然都沒一個好東西。自己一片苦心救他出火海,他轉眼就把自己給耍了。什麼老龍頭,這裡恐怕根本就不是張清麓的藏身處,只是他偶然知道的燕雲地點。就知道此地有一處隔絕神識的湖水,他騙了自己過來,往湖水裡一鑽,像泥鰍一樣不知從哪路跑了,將自己的扔在這裡。自己也是疏忽,早就知道他是這樣的狡猾性情,只因小覷他修為低微,竟沒防備他!
那道姑越想越氣,在空中發了一頓脾氣,又發下許多冰霜。折騰一通,卻也無法可想,只得忽忽悠悠駕著白雲離去。
她哪裡知道,她是冤枉了程鈞,也沒冤枉程鈞。
程鈞來到這裡,本來也是打算逃跑的,他不打算趟這趟渾水。上清宮上層的恩怨糾葛,各自山頭的勾心鬥角,還有張清麓他們家到底有多少親戚,這幹程鈞什麼事?
所以在白雲上,程鈞藉著推演陣法做掩飾,給自己煉製了好幾張脫身用的符籙。他陣法的才能現在已經曝光,但符籙這一看家本領卻是還算底牌。符籙比之陣法有一大優勢,就是便於隱藏攜帶,而且數量眾多。程鈞雖不能用符籙達到陣法傳送千里的效果,但是劈開空間轉移數十里還是綽綽有餘。
但是程鈞也沒想要就這麼白白耍她一道,自己抽身。無論如何,那道姑將自己帶出上清宮,有恩德於他,他不可能不加回報。所以他帶著那道姑到老龍頭,又說從湖底走過去,並非胡亂指路。無罪給他的地圖上,就是這麼指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