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蒙面人面面相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喝暈了頭,卻以為自己上了船。不由嘿嘿笑道:“說吧,是想吃滾刀面啊,還是混沌面?”
“苦也!上了賊船了!”呂大人發出一聲哀嘆,耳邊便聽得‘呼’地一聲風響,就只覺眼前一黑——被一條大麻袋憑空罩下,將這位酒醉力乏的巡按老爺,整個兒罩在這大麻袋中,再麻利的紮緊袋口,囫圇作一堆兒!
巷子裡很安靜,即使有聽到動靜的,從門縫裡看見這場面,也沒有敢聲張的。呂大人被裝在麻袋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人狠狠踢了一腳後,便不再喊叫了。
安靜下來才聞到,麻袋裡竟有一股清香味道,聞了之後那昏沉的腦袋,竟然一下子清醒起來,不由暗暗奇怪道:‘這種解酒藥是哪裡出產?若能備下一下,豈不少挨死婆娘的罵?’轉念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心中叫苦道:‘還是有命回去再說吧!’忙在袋子裡言辭懇切道:“在下初來杭州,並未得罪何人,諸位好漢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貴姓?”外面一個北方口音問道。
“免貴姓……”呂縣令眼珠子一轉道:“田,四口田。”
“奶奶的,敢撒謊捏?”那人便怒道:“給我狠狠的打!”便是一通暴風驟雨般的猛踹,竟然毫不留情!
呂竇印感覺身上被無數野牛踐踏一般,痛得他死去活來,無比期盼著能快些暈過去,腦子卻偏偏一直清醒的很,也就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痛苦了……這都是因為麻袋裡的清香味,乃是錦衣衛特製的一種秘藥,可以使人犯的意識一直保持清醒,以便於刑訊逼供。
現在用到呂竇印身上,卻不是為了逼問他什麼,而是單純的想要他多享受一下罷了。
在一頓爆踹之下,呂竇印終於承受不住,大喊大叫道:“別打了,我說……”見那些人果然不打了,他再不敢耍滑道:“我姓呂,叫呂竇印,是蘇松巡撫,辦案欽差,你們不要打我……”
“打的就是你!”黑皮嘿嘿一笑,哥仨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嗎,打得呂竇印連叫聲都微弱起來,身子也沒勁亂動了,蜷在麻袋裡彷彿死了一般。
幾個錦衣衛也怕鬧出人命來,見他不動了,便停下拳腳,解開麻袋,只見呂縣令已經被打得渾身破破爛爛,一張臉鼻青臉腫、腦袋跟豬頭一般,有進氣沒出氣,顯然是不能再打了。
黑皮彎下腰,揪起呂竇印青紫爛腫的腦袋,冷笑道:“呂大人,知道為什麼打你麼?”
呂竇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吐個血泡道:“我得罪了沈解元……”顯然腦袋還沒有被打壞掉。
“錯!”黑皮用他的衣角,給他擦擦臉上的血,笑道:“你得罪的是咱們錦衣衛,日後若咽不下這口氣,咱們浙江千戶所的弟兄們隨時恭候。”
終於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呂竇印費勁的搖搖頭,本想說‘不敢不敢’,一開口卻說成了:“負敢負敢……”張嘴吐出兩顆牙齒,原來被打成了沒牙豁……
“原來你還知道怕呀,”黑皮拍拍他的腮幫子,陰森笑道:“以後再不收斂,便剁掉你的手指,爆掉你的菊花,在你肚皮上畫王八,最後再讓你籤個一輩子還不完的借據,聽見了嗎?”
光聽聽那些名目,呂竇印就險些嚇尿了褲子,他現在終於明白,大家為什麼一提錦衣衛,就談虎色變了,原來這些傢伙無法無天,比老虎還狠,比毒蛇還毒!
感受到無邊的恐懼,呂竇印趕緊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這時候就算讓他獻出菊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
這時候暗處傳來一聲咳嗽,黑皮三個知道這是十三爺讓收工的意思,意猶未盡的再踹上最後幾腳,才悄無聲息的遁入夜色之中。
過了沒多會,那兩個跑掉的伴當,帶著一群手持刀槍棍棒的家丁殺了來嗎,口中還高喊著:“別讓他們跑了,犯我老爺者,雖遠必誅!”
‘殺呀,殺呀!’的衝過來,卻只見被打成豬頭的自家老爺,有進氣沒出氣的躺在地上……
眾家丁嚇得半死,趕緊找來塊門板,將不成人形的老爺抬回家去。呂夫人一見丈夫這樣,也顧不得鬧彆扭了,又是讓人請大夫,又是要派人去杭州府,痛訴此等慘劇,誓讓兇手血債血償!
卻被仍然很清醒的呂大人攔住,嘶聲道:“弗去,弗去……”
屋裡人都不知他要說什麼,只有呂夫人懂了,蹙眉道:“為什麼不去?”
“得墜負起……”
“得罪不起?”呂夫人大奇道:“還有我孃家得罪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