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是你說的嗎?”若菡氣不打一處來道:“你管別人幹什麼,難道別人都裝聾作啞,你也要跟別人一樣嗎?”
“夫人呀。”沈默苦笑道:“前些日子你還教育我要和光同塵,莫要強出頭呢,怎麼現在又改主意了?”說著又嘆一聲道:“因為玉芝壇的事兒,我已經得罪那幫道士了,若是再橫插一槓,他們非恨死我不行!”
若菡這下沒話說了,在那氣得哼哼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道:“我真就起了怪了,滿京城的紅袍大官,怎麼就讓一群道士治住了呢?”
一句話說得沈默紅了臉,低聲道:“跟你婦道人家說不清楚,讓韓家把那女娃子送過來吧,有什麼事我擔著就是。”
“那別家的孩子呢?”若菡終究是個的善良的女子,明知道不該讓丈夫管閒事,還是忍不住自相矛盾……也許在她心中,沒有什麼能難倒無所不能的夫君大人吧。
望著失望的妻子,沈默心中暗歎一聲道,夫人吶,我縱有通天徹地之能,又能拿皇帝怎麼樣呢?
第七五五章 江湖秋水多(中)
其實從海瑞那裡回來的那夜,沈默心中就有了計較。當他抱著最後的期望去找裕王,看到皇儲殿下一點長進也沒有,便徹底放棄了希望。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而對此刻大明的真龍來說,修真就是他的逆鱗,誰敢反對,就必死無疑。
越是瞭解嘉靖的人,就越是知道皇帝已經不可理喻了,這時候什麼委婉勸諫、什麼據理力爭,全都不起作用,如果不想成為又一個犧牲品,只能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所以他這些天來,一直在家裡研究日昇隆、構思大明的幣值改革,這些事情正如他所評價的,重要卻不緊急……全心沉浸於此,不過麻痺自己而已。
但學生們聯袂而至,讓沈默不得不又一次面對時事,頗有些無奈的起身道:“我先到前面去了。”眾人起身相送,王寅忍不住又一次提醒道:“大人,別忘了那十六個字。”不近二龍,不入黨爭、不惹是非、不爭一時。
沈默點點頭,便往前院來了,進去之後,還特意在屏風後站了片刻,想聽聽這些傢伙在說些什麼……
只聽一個粗粗的聲音,語帶悲憤道:“昨日我散班回家,路經篦子衚衕口時,見有老漢在道邊守著具屍首痛哭,上前查問才知,原來是因他藏匿小兒,那些妖道找不到人,便要把他拿回去,他大兒子年輕氣盛、想要阻攔,結果被官差亂棒打死,屍體都不讓收啊……”
“我也見到了,”便有人附和道:“聽說了嗎?那些道士也不是什麼人都拿,只要誰家給出一百兩銀子。就可免禍,只是尋常百姓,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筆鉅款啊!”
“唉,聽說那陶世恩並非真正的道人。早在十幾年前就混跡京師,與王金之流攀援結納,沆瀣一氣,哪裡會什麼仙術,其實他們所煉的仙丹,在藥理上荒誕不經,其實就是一種春藥。皇上聖躬違安,本當清心寡慾,靜養調理才是,卻每晚都要一對童男女侍寢,唉,長久下去,怎能不有損龍體呢?”
“唉,國有妖孽作祟、大內邪煙橫生,實乃我大明之禍呀!”又有一人朗聲道:“元馭兄,我們要聯名上書,勸皇上莫要再受妖道迷惑,你卻非拉我們來見恩師,這不是給老師添亂嗎?回頭要是連累了老師,讓我們情何以堪?”
那‘元馭兄’自然就是王錫爵,他嘆口氣道:“這麼大的事兒,總要穩重些好,聽聽老師的教導,總沒有錯的。”
沈默聽了暗暗點頭,心說不錯,王錫爵確實是個厚道人。後面的也不再聽了,便重重踏著腳步,往屏風外走去。
不少人一直豎著耳朵,聽屏風後的動靜,所以那腳步聲一響起,便趕緊示意眾人座師到了。
當沈默出現在眾人面前時,眾門生先已肅衣起立,一起向他行了官禮。沈默揮手示意大家坐下,自己也徑直走向正中的主人位子坐了。他平素和顏悅色,面上總帶著微笑,此刻卻面沉似水,讓這些門生們倍感惴惴,坐在那裡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
沈默坐在那裡,目光掃過門生們,淡淡道:“在外頭就聽見你們直嚷嚷,如何我一來,就變得鴉雀無聲了?”
在座師這裡,一切以科舉名次定尊卑,所以王錫爵算是個領銜,他欠欠身子,畢恭畢敬答道:“學生們看不過最近京裡發生的事情,正商量著,是否要交章彈劾呢。”他這是為沈默著想,怕老師措手不及,是以先把來意道明瞭。
沈默微微頷首,今日在家,他腳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