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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部分

詞不勝酒力,先行離席了,然後三位大學士也起身回府,其餘人各懷心思,走的走,留的留,不必細表。

沈默一坐回轎子,臉上便再沒有笑容,一直到家,心情才恢復平靜,也沒回後宅,直接走進前書房,將今日的事情講與幾位幕僚。

王寅聽了後點頭道:“今天的狀況,大人應對的很好,只讓徐渭發飆,這樣既能表達出絕不逆來順受的態度,又不會太露痕跡,跟他們撕破臉。”畢竟徐渭狂狷的大名舉世皆知,做出點出格的事情,誰也沒法說是沈默指使的。換成其他人就太明顯了。

“也是文長兄自己氣不過……”沈默淡淡道:“還是說正事吧。”

“這次徐閣老的安排,能解讀出三層含義。”王寅點點頭道:“第一層,今年京察,徐閣老準備犧牲丙辰科,保全丁未科;第二層,抬舉丁未科的目地,是為了給張居正加力,要扭轉他和大人的差距;第三層,做得這麼明顯,有敲打大人的意思……但既然是敲打,就說明他還對大人抱有希望。”

“這是當然了。”沈明臣道:“就和西方書上說的,把雞蛋放在不同籃子裡,總比放在一個裡強多了。”

“嗯。”王寅點頭道:“觀徐閣老的所作所為,雖然在力捧張居正,但也從沒放棄過大人。畢竟對他來說,兩個學生都在內閣,要比只靠一個保險的多。”

“但他會打壓大人的。”沉默的餘寅低聲道:“他的秩序是張居正在先,這一點不會變。”因為張居正對徐階的依賴性,要遠遠大於沈默,甚至沈默已經自立門戶了。顯然扶植張居正上位,要更符合徐閣老的利益。

“官場上一個個都是狗鼻子,今天這場聚會之後。”沈明臣道:“用不了幾天,就都知道徐閣老是個什麼態度了。”雖然以前徐階就不一碗水端平,但那都做在暗處,除了當事者外人並不知情,但這次卻是在明處,之前猜測的便會篤定,懵懂的也會夢醒,形勢將非常不利。

“徐閣老這種心理,說白了就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沈明臣哂笑道:“好處都想佔全了,也不怕噎著他。”

在謀士們討論時,沈默向來喜歡默默傾聽,雖然他心裡自有判斷,但更相信集體的智慧,可以避免少走很多彎路。

“他這種心態。”王寅緩緩道:“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既然捨不得大人,那大人就更讓他捨不得……”說著看看沈默道:“突破口就在靈濟宮講學上!據說幾位泰州學派的大佬都到了,其中不乏對您友善者呢。徐閣老這時候點名讓您講學,顯然別有用意。”

“嗯……”沈默緩緩點頭。

皇城西,古木深林,岑岑柯柯,中有碧瓦黃甃,時脊時角者,乃赫赫有名的靈濟宮。顧名思義,此乃一處道觀,祭祀玉闕真人和金闕真人。然而近些年來,靈濟宮不是因為這兩位真人而出名,而是因為它成了徐階宣講心學的道場,與以辯論著稱的三公槐論壇齊名。

靈濟宮每次講學,都有一干王學高手坐鎮。說白了,就是徐階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吸引甚至間接下令在京的學者、士子、官員過來,接受心學的薰陶,以此大力發展王學門徒。

可以說,這既是一項學術活動,又是一項政治活動,藉此機會,王學提高了影響力,徐階則獲得了巨大的政治資源,可謂互利互惠,十足的好買賣。所以哪怕高拱等人再詆譭,徐階也依然我行我素,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登臺講授;哪怕脫不開身,都會命人送來自己寫的文章當眾宣讀……他對講學的投入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一名大學士的本分,甚至有些過於入迷了。

為上者的大忌,便是將自己的好惡表現出來,徐階一生克己復禮、謹小慎微,卻偏偏在講學一事上痴迷難改,這就給了下面人投其所好的機會……全國各地都在興書院、辦講學、印王學典籍,這固然可以極大的促進王學發展,但趨炎附勢的熱情,就像沒過沙灘的潮水,誰知道待他人走茶涼,那潮水退去後,會不會只剩下一地雞毛呢?

所以坐在高臺後的蘆棚中,看著臺下黑壓壓的聽講人群,徐階在自豪之餘,心中也佈滿了擔憂。在棚中與他同坐的幾位泰州學派的大佬,看到徐閣老的表情有些凝重,忙關切的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徐階微微搖頭,輕聲道:“我那徒兒你們看過了,印象如何?”徐階洞明世事,自然對此十分的擔,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個合適的學術傳人,將來延續他的講學事業。當然很多人願意接這個班,可這個班不好接——因為他的主要支持者,歷來是泰州學派,對於誰來繼承自己王門領袖的衣缽,徐階並不能自己說了算,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