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匠師的位置,無需參加船行設定的考較。”
墨紫卻不為這些名銜所動,是匠師還是大匠師,她自己心裡有數,不必別人送給她,也不必來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此,她笑一笑。
閩松可不笨,就在她的笑意中瞧出無所謂的態度,便問,“墨哥掌紅萸,難道不是為了揚名?”
天曉得,她最怕的就是揚名,立刻搖搖頭,“我掌紅萸,不過是遵從我東家的吩咐罷了。有算命先生說,祖業不可廢,否則會影響我東家的富貴命。我東家身邊一時也無人可用,才非要我接受的。對船,我略知一二,可若同你日升裡頭的師傅比,單是閩老爺子一人,都是萬萬不及的。”
“墨哥這話可是敷衍了。”閩松眼中傲意漸起,慢慢站起身,修長身形如松一般直,“老爺子果然料事如神,我來之前,他已經跟我說,你一定會以各種理由來拒絕我。”
墨紫眸光微斂,“既然他已經料到了,為何你還要來?”
“因為,老爺子給我出了個點子。”閩松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折得四四方方。
“哦?”墨紫還在想是什麼點子,看那張紙鋪開,眼睛便一亮。
那是一張船圖,上面是大江船,標二千石載重。
“這是我三叔於月前向日升訂下的兩艘大貨船,雖然是自家生意,價錢稍低些,每船三千兩。如果你用我,老爺子發話,這份訂單就是你紅萸的。如何?”閩松剛才跪,是真心。現在誘,也是真心。他對技藝的追求,十分執著。
墨紫此刻想的,卻是閩老爺子真——厲害啊
她紅萸萬事俱備,只欠訂單。闖三關,雖然為紅萸打出了一定名氣,但這幾日,都是找工的人上門來,沒有客人。畢竟,這時代交通閉塞,資訊緩慢,再說現存於上都這三兩州的四家船場已經瓜分了老客人,紅萸尋找新客源需要時間。而此時,閩松一出手,就是兩艘大船六千兩的賣價,這對她來說,簡直是無法抵抗的誘惑。
裘三娘給她定的是五千兩,多的歸她自己。這兩艘船一接下來,她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等著一年期滿,把自己賣身契拿回來。然後,是走是留,便再不必聽命於任何人。
可是,她閉閉眼,再張開,無限遺憾,“松少爺,你還是回去吧。”
閩松比剛才更驚。他說到訂單就是紅萸的,她的眼睛明明光芒四射,一副太好了的模樣。為什麼一轉眼,她卻仍然拒絕他?但目光戀戀不捨,雖然叫他回去,可是咬牙切齒,根本很不甘願。
“墨哥,訂單一收,紅萸就得忙上半年。而且你該很清楚,這可不僅僅是一張單子的事。一旦紅萸的船記出現在我閩氏江運上,今後就有很多人來求你們的船。這樣大的好處,我卻只要學你一樣——三桅帆船。”不是全部的秘技。
“松少爺,這樣大的好處, 也得有同樣大的肚子吞得下才行。你也瞧見了,我這裡簡陋,不過八名匠工,一名船工。不瞞你,八名匠工中,只有兩名對船較熟,其餘六人是有手藝沒多少船行的經驗。我東家吝嗇,本錢沒給多少,如今就剩一千多兩。我一個人便生了三頭六臂,可要吃下兩艘二千石的大江船,那就是白日做夢。”墨紫掙扎的神情已經煙消雲散,眸中清澈,“我曾聽過一句話,機會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的。我沒準備好,若貪心接了這單子,只恐怕會有很多問題冒出來。到時措手不及,損失可能遠超過六千兩銀子。”
閩松拍起手來,“好一個機會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墨哥,我閩松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墨紫不懂他什麼意思。
“老爺子說,若你敢接這張單子,你便是蛇吞象,貪婪成禍。若你是真聰明,必舍了這麼大的好處,看得長遠。他囑咐我,若是前者,我便留下單子回日升。若是後者,叫我不要拘泥於學技,就當一般的船匠,跟你一年半載。”老爺子的意思,不一定要拜師,也不一定要手把手得教,才能學到東西。眼睛看,用心體會,一樣能成長。“你知道,日升的人都認識我,紅萸卻不一樣。你幫我隱瞞一下身份,我就能從底層做起。”
船,不是一個人能造的。這句話,他已經聽過不下數十遍,卻在闖過三關後,真正領悟了。
“松少爺——”別給她找麻煩了,行不行?還一年半載呢
閩松將圖紙收回去,卻又掏出另一張摺紙來。
“我不管你這懷裡放了多少張船圖,沒用。”墨紫讓這位弄得有點精神疲憊,到底不是唱慣紅臉的。
“以後叫我阿松就行了,閩姓是這行出名的大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