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立才邀請來的狐朋狗友跑了大半,歌姬已然嚇得癱軟,若非人攙扶,人只怕還在碧波樓上呢。
歌姬臉上的妝被哭花了,眼神呆滯,衣裙凌亂,旁邊有婢女陪著一起瑟瑟發抖。歌姬面龐泛紅,也嘔吐過,應該喝過酒,還不少,否則她的狀態會更不堪。眼下她能不亂叫、不大哭,已然是被酒精麻痺了部分神經的緣故。
穆清彥的視線在所有人身上一一看過,想了想,說道:“我想上去看看。”
聞寂雪點頭。
此刻碧波樓沒人,兩人順利直登五樓。
樓層太高,加上沒有植物,穆清彥無法做回溯,所以只能去檢視金立才摔落的地方。地板上有一道略重的摩擦腳印,半個前腳掌,欄杆側面剮蹭到一點衣裳的絲線,其他的沒什麼可疑。這些痕跡應該是金立才要摔下去時,試圖掙扎而留下的,但是他整個人傾斜而下,又是醉酒的狀態,別說無處借力,便是有,他那種狀態也做不到。
“看上去,似乎是場意外。”聞寂雪從痕跡上也能看出一些東西。
“誰知道呢。”
實際上穆清彥分析過,如果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殺人,兇犯能得到什麼好處?爭奪金家下任家主之位?為什麼要將目標放在金立才身上?
金家嫡出的只有金立業、金立杭,其他都是庶出。
金立才本人很懶散,只關心吃喝玩樂,對攬事並不感興趣,甚至會逃避,反正只要不少他用的銀子就行。再者說,他排行四,繼承順利並不靠前,也沒什麼出眾才能,即便兩個嫡出少爺都死了,那也輪不著他。
金立才是爭奪中最沒威脅的人,偏偏他死了。
兩人離開芙蓉園,去了湖上泛舟。
聞寂雪領他上了一艘畫舫。這畫舫是隻花船,只不過跟城裡花樓略有區別,多是賣藝的伶人。兩人聽了曲子,賞了舞,又吃了一頓芙蓉湖的燉魚。
回到客棧,只有高天。
“陳十六沒回來?”這會兒天色可不早了。
高天搖頭:“陳公子白天出去了,說去聽戲。要去找他嗎?”
“再等會兒吧。”
不多時,陳十六回來,只是神色有些糾結。
“穆兄,我白天遇見了金家的金立林,被他邀請去看戲了。後來金家四爺出事的訊息傳過來,我當時也在……之前我們假身份的事兒,他還不知道,我一時半會兒也不好跟他解釋,結果遇上這種事,那個……我就跟他一起回了金家。”
若是他們當真是金家故交之子,金家出了事,冷漠不理的確失禮。實際上,即便他們是受委託來查案的,此時金家出事,他們去弔唁,也在情理之中。
陳十六的心思很好猜,他不是沒時間跟金立林解釋,只是時機不好,會有莫名的心虛令他難以張口。
“還有事?”
“我去金家的時候,一應事務都是黎叔跟管家料理,金老爺金太太據說都病倒了,金家老大是沒法兒動彈,金家二爺也沒見著,具體願意死不清楚。我只見到金家三爺、五爺。”說著皺緊了眉頭:“金家的氣氛太古怪了,進去後,簡直喘不上氣一樣,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很難形容。”
“黎叔見到你說什麼了嗎?”穆清彥問。
“沒有。”陳十六搖頭:“他沒拆穿我的身份。”
“你打算繼續留在這兒?”穆清彥又問。
“不了,還是回鳳臨縣,金家太不對勁了,瘮得慌。”陳十六指的是一種感覺,反正他是不想再一次踏入金家了。
“那我們明天就走。”穆清彥也沒打算插手金家的事,而且,此時的金家也不希望外人介入。
陳十六點點頭,同時,他的好奇心又犯了:“穆兄,你說金家老四的死真是意外?這個節骨眼兒上,未免太湊巧了,但是我又想不通,誰要害他?”
“誰知道呢。”穆清彥直覺這是一場謀殺,但資訊缺失,他猜不透內中因由。
凋零的豆蔻
漆黑的夜晚無星無月,起了風,卻不覺涼爽,天氣更加悶熱,這是暴雨將至的徵兆。
偌大的金家宅子,一片沉寂,好似沒有活人。
黎叔忙碌一整日,剛剛才歇了口氣,這會兒又來見金老爺。
金成斜躺在涼榻上,剛剛吃完藥,屋內還殘留著一股藥味。燈火的照映,暴露出他微微泛紅的眼眶,恍惚尚有淚痕,臉上的悲痛也沒有掩藏。
怎麼能不悲痛?
金立才雖是庶出,又不成器,可依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