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個部落的沒落,代表另一部落的興起,像貴部這樣快隕落的,確是極少數,若再加以人為阻止訊息傳播,不為外人所知也非難事。”
朝魯擦了一把眼角的渾濁淚水,道:“我們當時都認為是西突厥派高手做的,不過聽二位一言,又覺得好象與乙失缽也有脫不開的關係,此人我當年也見過,雖有雄才大略,但為人狡詐,權力慾極重,有與西突厥合謀害大汗的可能。”
元越澤心忖那時候該是雲帥剛剛落腳西突厥,不要說那時他根本沒有能力在萬軍中刺殺一人,由時間上推斷,可能統葉護根本都還沒動身去請他。腦中突然閃過一人,他沉聲道:“老丈可否為我描述一下此人長相?”
朝魯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之光,狠狠地道:“一輩子我都忘不掉他,那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頭帶猙獰面具,渾身都是死亡的氣息,一雙眼睛凌厲得足可以殺死人!但他說話時卻是溫文爾雅,沒有絲毫盛氣凌人的感覺。”
元越澤暗叫不是劉昱尚有何人!突然又想到怪不得統葉護對他如此推崇,原來二人認識日子比雲帥還要早。
心念電轉間,只聽朝魯繼續回憶道:“當時大汗身死,士兵們捨生忘死地殺上,那人騰空而起,與另外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同夥擊掌後借力逃走。那同夥面色土黃,長相平庸,嘴角有顆大痣,鼻子又大又扁,我從未見過那麼大鼻子的人,大汗的禁衛過千人,全是好手,午夜後我醒來事,現他們全死了,全死了……”
此時他已說不下去,顯然被勾起了腦海最深處的記憶引起了難過與驚懼。
三個兒子立即安慰他。
元越澤皺眉道:“那同夥可是用的一把金槍或是巨斧?”
朝魯伏案搖頭道:“他用的確是一把槍,卻不是金槍。”
話雖如此,元越澤幾可肯定是席風,面相雖是不同,但想到他曾扮過太監混在長安,當知此人在易容方面很有心得,至於為什麼不用金槍,或者是那時還未得此神兵,又或者是掩人耳目吧!
朝魯情緒失控,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為他渡氣靜心,等他睡去後,眾人被阿木爾安置在東宅的一列空舍住宿,越克蓬等人逃亡一日,一頭紮上土坯砌成的大鋪熱炕上的鬆軟厚裘席,藉著酒勁,昏沉沉睡去。
元越澤三人由於被人尊崇,安排同室,先拉單琬晶出來為跋鋒寒洗髓伐毛後,再哄她回去,三人躺在溫暖的土炕上,毫無睡意地開始聊天,面對跋鋒寒的不解,元越澤也不隱瞞,將能講的都講了出來,聽得跋鋒寒連抽冷氣,接著又苦笑道:“雖說你現在以‘怪物’自居,但我真的懷疑你的韌性,要知道頡利因畢玄受挫一事而被牽連,受辱極重,若不能成功報復,他在草原人心中的形象將一降再降,所以他必會出動大批金狼軍,你今日見過契丹馬賊的強悍了吧,金狼軍至少比他們強上一倍。你能殺得過來嗎?”
元越澤同樣苦笑搖頭,道:“你知道畢玄回到突厥後都幹了什麼嗎?”
跋鋒寒搖了搖頭,不屑道:“敗軍之將,何足言勇,他畢玄年事已高,且習慣了高高再上,一經打擊將再難翻身。”
元越澤不知怎的又想起宇文傷那晚的話,接著是朝魯說過的話,腦中開始混亂,瞟了一眼雙目失神望著天棚的任俊,對跋鋒寒道:“跋兄教教小俊如何戀愛吧,這小子毫無經驗,又是個情種,我要先去拜訪兩位同鄉。”
說完,丟下失笑的跋鋒寒和窘迫的任俊,起身穿衣離去。
跋鋒寒心忖老子又不像你是這方面專家,見任俊眼泛激動,惟有硬著頭皮開講。
元越澤踏著月色,很輕鬆就找到朝魯口中位於村口的獵戶蘇德家,朝魯一家所住的房子已是村中較大的了,但蘇德家所住的地方較朝魯一家還要闊氣,平滑的石壁上,硬鑿出兩層小樓的樣式,門外的小園中溝壑縱橫,似是種下了可供自己自足的糧食蔬菜。二樓處視窗仍有亮光透出,隱約傳來一把粗聲粗氣的女子聲音。
元越澤暗叫天助我也,飛身而起,俯在窗邊,只聽那粗聲粗氣的女聲以突厥話不停地罵著,都是些髒話,什麼小賤…人,只會勾引人的婊…子等等,另外一個女子在輕微的抽泣著,不敢答話。一樓處傳來一把洪亮的聲音,那粗聲粗氣的女聲又罵一句,腳步聲響,下樓去了。
剛剛三人的身份,元越澤已可肯定,暗罵那婦人口中無德時,視窗突然傳來抽泣聲,他可以想象得到這苦命女子淚灑雙眼,對月悲嘆的情景,一個翻身,靈巧入內,大手飛按上她的小嘴,貼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要怕,我是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