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所賜丹丸服之,頓覺遍體涼生,心清神爽,從茲道愈深得,可以旬餘不食矣。因不捨飛鳳閣而他遊,竟至冬雪飛空尚住於是。
是閣之西有仁厚村者,沃壤數百里,居民最眾。中一蔡氏巨族,官至侍郎,解組歸來,富甲一郡。膝下一子一女,子甫弱冠,身入詞林;女名秀貞,年已及笄,尚未許字。偶耳奇疾,床頭朝臥,不語不言,獨於夜至二更,自起閉門,壁縫窗欞,皆以衣絮之類緊塞其隙。在外聞之,戲謔言詞喧闐一室。待至天曉,寂靜無聲。侍郎夫人劈門入視,但見其女仰臥榻上,問之不答,口亦慵開。如此者已歷半載,侍郎愛憐之甚。凡聞高巫無不延之,而巫皆束手;凡有明醫,無不聘之,而醫亦無靈。
夫婦莫可為計,惟朝日悲泣,以俟其死焉。
本聞道士常往來於侍郎府宅,見侍郎不安之貌,詢厥由來。
侍郎將女疾情形詳告所以,道士亦為之愀然,曰:“是必妖也,非有道之士不能伏此。”侍郎曰:“爾閣中往來道士甚多,爾以言舐之,如能收伏此妖,吾必重謝。”道士諾,歸來於三緘閒遊時,而與之言曰:“仁厚村蔡侍郎一女,被妖所纏,命在旦夕。吾兄舉動不凡,諒必道術高妙者也,可能收伏此妖乎?”三緘曰:“彼女之病,情形若何?”道士以侍郎所告言之。三緘曰:“如是不難,待吾往彼府宅,查其妖屬何部,用法以擒,則此女自然無事矣。”道士晨起,奔告侍郎。侍郎聞之,即命家僕治輿,來觀迎三緘焉。
三緘將輿遣轉,與僕步行,行至村前,傳當方問之。當方曰:“是妖非他,乃亂星崖下糊思洞內之狐疑、狐惑也。”三緘曰:“彼又何得至此?”當方曰:“因此女心脈一動,招彼入室,疊淫之而迷其位焉。仙官如欲擒之,非虛無圈不可。”三緘訪得妖名,遂至侍郎宅中,秘囑家人毋洩收妖之語。時近二更,狐惑、狐疑乘風而至,以為世無高人而女鬼受其殃,大著膽兒,竟入秀貞之室。秀貞仍將門窗緊閉,調笑不已。家僕見妖已至,告之三緘。三緘剛近寢門,耳聞室內一人言曰:“今夜來此心驚膽怖,恐有高人設下網羅,捕吾兄弟也,不如去之。”又一人曰:“心思欲去,難捨秀貞,且看下落如何,再走未晚。”三緘竊聽甚悉,即於門外大聲詈曰:“野妖不守天律,膽敢害及民間,今宵遇吾,決不饒爾。”二妖駭,乘風而逃。三緘急以虛無寶圈向上一拋,當將妖項套著,輾轉在地,化作狐形。
侍郎家人各持械器擊之。三緘曰:“吾已擒下,不勞爾等擊也。”遂繪靈符,以飲秀貞。秀貞忽然蘇來,動作言談悉如平日。侍郎見女疾愈,取銀二百酬謝三緘。三緘收藏袖中,以為他日濟難之用。
次早,牽妖鬼回觀而詢之,曰:“爾欲生乎,死乎?”二狐伏地,哀曰:“願拜門牆,為仙官驅使。”三緘曰:“拜吾門下,吾雲遊四海,都要相隨。”二狐曰:“既承仙官寶收,敢不唯命是聽。”言已,同拜三緘。三緘各與符篆服之,以定狐性,自此時侍左右,聽其驅使,而三緘已不患形單影隻矣。故於每日結緣市鎮,二狐從行,夜則教以煉道之方。師徒相得,日復一日。
春景又臨,三緘以白鏹數圓,交本閣道士,命其培補閣中之敗壞者,於是又從而靈遊異地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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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集錦村婦女遭害 落花渡龍子宣淫
正心子自昇仙觀與三緘分手後,命復紫霞。紫霞問曰:“三緘之功,此時何若?”正心子曰:“功已得半,弟子引至昇仙觀,與彼分身。彼到飛鳳閣中,遇曹真人賜以金丹,並及虛無圈、靈符等寶,已在蔡侍郎處收伏狐疑、狐惑!為附身弟子,同遊他方去矣。”紫霞曰:“而今銅頭鬼王在集錦村為害,可命三緘收之。”正心子曰:“銅頭鬼王非虛無圈所可伏也。師命三緘往收,必得雲衣真人賜以電光珠而後可。”紫霞曰:“師自知之。”正心子聞言,退入宮內。
且說集錦居民好尚粉飾之華,婦女更甚,即家庭燕處,皆滿頭珠翠,錦繡纏身。夫冶容固所以誨淫,而豔服凝妝,又為誨淫之尤者。不但此也,鄉村樸質則祥瑞頻生,一涉粉華則怪異立至。集錦村頭婦女俱如妖如鬼,焉有不以鬼道鬼,而女鬼受其殃乎?所以銅頭鬼王官嵩山野谷逃出,竄入正氣莊內,為正氣所逐,邪不勝正。西奔東馳,遙見集錦村東集春山前,露出紅綠不正之色。鬼王常在山外逡巡不入,恐有惡妖霸佔其中。
俟查得內無妖踞,方敢入之。
孰知是村俗尚,當夫春風和暖,男攜酒樽,女抱茶鐺,有踏青之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