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舍將軍任命你為戰車官。從明天起,你要協助我們追捕那個卑鄙的埃達飛。”
“他逃走了?”
只見士官氣憤地說:“他滑溜得像只泥鰍。不過叛亂已經弭除,我們遲早都會抓到這個王八蛋的。他設下的陷阱害死了我們數十名勇士。他就像是兇殘的死神一樣每晚殺人,還到處收買各部落的族長,一心只想製造紛爭。蘇提,你跟我來,將軍要親自為你頒贈勳章。”
對於這類為了滿足某些人的虛榮心而誇大吹噓的儀式,蘇提向來敬而遠之,但是這次他接受了。他歷經幹辛萬苦,為的就是見將軍一面。
蘇提緩緩前行,旁邊兩列士兵熱烈地歡迎他。不但用頭盔敲擊著盾牌,還高喊著勝戰英雄的名字。遠遠望去,亞舍將軍完全沒有一點戰士的氣派:矮矮小小,整個人縮成一切,倒更像是熟悉官僚作業的書記官。
蘇提走到將軍面前十公尺處,突然停了下來。
其他人從背後推他,又是催促又是打氣:“去啊!將軍在等你呢?”
“孩子,不用怕!”
蘇提於是又往前走,卻是面無血色。亞舍也踏前了一步:“我很高興能認識你這個人人稱讚不已的弓箭手。戰車官蘇提,現在我正式授與你勇士金蠅勳章(評價極高的榮譽勳章,有一部分已經出土。蒼蠅象徵了模範軍人的攻擊性與毅力)。你要好好儲存這個珍貴的勳章,因為它證明了你的英勇。”
蘇提張開了手。同袍紛紛向他道貿,大家都十分好奇,想看看、摸摸這個至高無上的勳章。
然而受勳的英雄本人卻顯得心不在焉。大家都以為他是情緒太激動了,一時失了神。
當晚將軍特別為他開了慶祝酒會。當他縱酒歡慶過後回到帳篷,大夥兒無不極盡輕薄之能事來開他玩笑。美麗的豹子該不會還有其他的“突襲行動”吧?走進帳中,蘇提躺了下來,雙眼睜得大大的。他不看豹子,豹子也不敢跟他說話,只獨自蜷縮在角落裡。
亞舍將軍簡直就像是貪婪地尋找著獵物的吸血鬼,不是嗎?這個高階軍官的面孔在蘇提的腦海中再也無法磨滅,就是他,曾經在隔著他幾公尺外的地方,折磨並謀殺了一個埃及人。
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這個口是心非的叛賊。
清晨的陽光從高高的視窗射了進來,照在一根石柱上,在這個五十三公尺深、一百零二公尺寬的巨大廳室裡,還有一百三十三根相同的柱子。建築師為卡納克神廟建造了全國最大規模的石柱林,柱上繪飾了一幅幅法老王向眾神獻祭的畫面。圖案鮮麗耀眼的色彩只有在特定的時辰才會顯現出來,因此也只有一年到頭都住在裡面,才能隨著光影的轉移,一根柱子換過一根柱子,一幅景象接著一幅景象地看遍這些世人所無法得見的宗教儀式。
有兩個男人一邊閒聊,一邊緩步走過中央通道。前面一人是布拉尼,跟隨在後的是阿蒙神的大祭司,他今年已經七十歲了,專門負責治理這座神聖的神殿、監管神的財富並維護品級秩序。
大祭司帶著點惋惜的語氣說:“布拉尼,我聽說你所提出的請求了。你曾經指引那麼多年輕人走上智慧之路,如今卻想退出俗世,隱居神廟之內。可惜呀!”
“這的確是我的希望。我的視力已減弱,雙腳也不聽指揮”但是你似乎還沒有衰老到如此地步。“”外表是會騙人的。“
“你現在退休,未免嫌早了一點吧?”
“我已經把所學的一切都傳授給奈菲莉,現在也不收病人了。至於孟裴斯的住所,從今天起就送給帕札爾法官了。”
布拉尼退意已決,無論大祭司怎麼說,他總有說詞婉拒。大祭司聽他提起奈菲莉便說:“奈巴蒙並不支援你的愛徒。”
“他讓她接受嚴苛的考驗,卻忽略了她實質的內在。雖然她看似柔弱,卻有一顆無比強韌的心。”
“帕札爾是底比斯地區的人吧?”
“是的。”
“你好像非常信任他。”
“他是個熱情如火的人。”
“火是有毀滅性的。”大祭司提醒著。
“控制得當,卻能照亮一切。”布拉尼則有信心地這麼回答。
“你希望他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命運自有安排。”
布拉尼的言語中每每透著機鋒,大祭司不禁嘆道:“你有很深的內涵呀,布拉尼!
你提前退休將使埃及失去一個人才。“”自有後浪推前浪。“
“我啊,也想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