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發出叫喊,一個伸手抱住任紅昌癱倒的身體,一個衝向仰天倒下去的甄儼。
曹丕知道那把戟不能拔出去,只能就這樣把任紅昌抱在懷裡。曹丕覺得這一切實在太不現實了,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任姐姐,怎麼會就這麼死了?他的嘴唇在劇烈顫抖,身體卻驚懼得如浸泡在冰水之中。上一次如此驚慌,還是在宛城聽到兄長曹昂戰死。
“任姐姐,任姐姐,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他只能不停地重複著自責的話。
任紅昌睜開眼睛看向曹丕:“我沒完成呂將軍的囑託,合該有此懲罰。二公子,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曹丕大哭,他抱住任紅昌語無倫次地喊道:“任姐姐,你不能走啊!對了!你不是還有復國大計嗎?你離開了,你的國家怎麼辦?我會說服父親和郭祭酒幫你復國,你要堅持下去。”
任紅昌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意:“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開心了。你知道嗎?我一直有種奇怪的預感,你會成為中原最有力者,你和你的子孫是真正能幫到我的人……咳咳……”她說到這裡,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滿嘴都是鮮血。
曹丕激動地說道:“我會讓父親派出大軍,帶著你殺回去!”任紅昌搖搖頭:“我只請求你,善待我在村裡養的那些孩子。他們都是我的族人……”
“好,好,我答應你!”曹丕急切地回答。
“等他們長大,告訴他們真相,讓他們記住自己真正的名字,幫助他們返回我的國家。”
“你的國家在哪裡?他們真正的名字又是什麼?”
任紅昌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手臂,指向東方,眼神裡閃動著無限的眷戀:“我的國家,就在東海之外,太陽昇起的地方。我的族人裡,年紀最大的兩個孩子,一個叫難升米,一個叫都市牛利。”
“那任姐姐你真正的名字呢?!”
任紅昌的眼瞼慢慢闔上,聲音已幾不可聞:“我的名字,已經被那個女人竊走了啊;我的名字,本來該叫做卑彌呼……”曹丕記下這個古怪的名字,垂下頭去,驚駭地發現她已然沒了呼吸。曹丕怔了怔,這才意識到,她一直到死,都不曾提到郭嘉一個字。
曹丕沒有嚎啕大哭,他木然放開任紅昌的屍身,朝甄宓走過去。甄宓正蹲坐在甄儼屍體的旁邊,兩行淚水不停地從眼眶湧出來,卻不肯發出一聲嗚咽。她聽到腳步聲,以為曹丕要對二哥的屍體做什麼,伸開雙臂攔在他面前。
“不要再往前走了。”甄宓低聲道,嬌弱得像是一朵暴雨中凋零的鮮花,但仍舊不肯讓開。二哥的死亡,讓這個姑娘一瞬間變得成熟起來。
曹丕停下了腳步:“看來我們都為自己的幼稚付出了代價。”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是一樣的悲痛,一樣的悔恨。
“我是曹操的兒子,我叫曹丕。”曹丕突然開口,這意外的坦白讓甄宓一下子捂住嘴,完全驚呆了。曹丕注視著她,伸出了手:“所以我對你的承諾,一定都會實現。跟我走吧,我不希望再有人為此犧牲。”
此時的曹丕滿臉血汙,雙眸裡全是哀傷,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奇特魅力,讓甄宓的心旌為之動搖。可甄宓猶豫了一下,卻向後退了一步:“抱歉,我不能跟你走了。我必須回到鄴城。”
“你確定要繼續與袁家的婚姻?”曹丕的神情沒任何變化。
“我也不希望再有人為此而犧牲。”甄宓淡淡地回道,然後自嘲似的搖搖頭,“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或者說懲罰吧。”
曹丕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他沒有試著說服她,而是扯開自己的衣襟,將脖頸上即將消失的齒痕袒露出來:“齒痕雖愈,琴猶繞樑。總有一日,我會親自來到鄴城,風風光光地把你接回去,到時候我們再彈那一首《鳳求凰》。”
說完以後,曹丕俯身抱起任紅昌的屍體,一步步地走遠。甄宓呆了呆,露出小虎牙,向曹丕的背影拋去一個明豔的笑容:“一言為定,我等著你。”但她對這個承諾並不怎麼相信。
司馬懿靠著一旁的斷垣,一直冷冷地盯著這一出高潮迭起的悲劇,這個如狼般的年輕人迅捷地轉動著脖頸,將這一切收入眼中,卻未動聲色,像是一尊墓穴前的翁仲石像。
“為情所累的傻瓜們。”他心裡如此評價道。
第十章 東山的日子
“左邊五亭的城垣再補上去兩個伍,告訴那邊,這是最後一批援軍,多一個人都沒有了。”
張繡負手站在望樓之上,面色嚴峻地注視著眼前的防線,一道道果斷而冷酷的命令釋出下去。此時在曹營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