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這時候孔融會冒出來。
這傢伙在許都誰都不怕,什麼都敢說——最重要的是,他還特別護短。看到他突然出現,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被他的口水濺到。
孔融看到一身血汙,奄奄一息躺倒在地的趙彥,鬍子氣得一抖一抖。他環顧四周,對滿寵喝道:“滿伯寧,你給我解釋一下,為何你們許都衛要當街毆打一位朝廷官員?”
他不知道許都衛已經換了人選,所以第一時間把矛頭指向了滿寵。滿寵還未開口,徐幹一步趕過去,在一瞬間收斂起焦躁,雙手抱拳,滿臉堆笑:“孔少府,現在這裡是我負責。”
孔融一看是徐幹,臉色稍微緩和了點。這個人文名甚佳,還曾和他一起探討過經學玄學,算得上是孔融難得高看一眼的人。
“你怎麼會跑來這裡?”孔融有些不解。在他看來,只有最骯髒、最齷齪的小人才適合管理許都衛那個大糞坑。
徐幹解釋道:“伯寧不日將前往汝南赴任,許都衛眼下暫由在下代管。”然後恰到好處地苦笑了一聲,讓旁人覺得他是情非得已,非但不生惡感,反而會有“高士自汙”的同情。果然,孔融聽完以後,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嗟嘆不已。
“今夜宵禁,您怎麼會跑來這裡?”徐幹問道。
“唉,還不是為聚儒之事。你家郭祭酒舉薦了賈文和,老夫與他商議到現在,才談完回家。結果不意被我撞見這等事情!”
徐幹笑道:“能者多勞,智者多慮。”孔融“嗯”了一聲,頗為受用。
滿寵在一旁暗暗點頭,郭嘉選擇的人,果然都不會那麼簡單。若論謀策實行,徐幹不及他;但若說起與這些雒陽派的人周旋,徐幹的確自有一套辦法。
孔融跟徐幹寒暄完,俯身欲把趙彥扶起,孫禮不肯相讓,這時徐幹開口道:“孫校尉,你先退下吧。孔少府為人正直,不會徇私的。”孫禮只得讓開。
趙彥看到是孔融,眼神裡的光芒亮了一些,嘴裡蠕動幾下,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孔融一看,發現他的舌頭居然都沒了,面色立刻陰沉下來。他抬起頭,問道:“趙彥是我的人,他到底犯了什麼法?”
先表明趙彥是他的人,再問犯了什麼法,孔融擺明了是要插手。徐幹嘆道:“趙議郎意圖刺殺曹公眷屬與天子,為董承報仇。茲事體大,我初任許都令,諸事未熟,生怕有所疏失,錯陷忠良,所以與伯寧一起親自處理此事。”
他話裡話外,有意誤導,彷彿趙彥一事是滿寵一人而為,他這個新任許都令只是代人受過。孔融一聽,果然陰冷地掃了滿寵一眼:“先是拷打楊太尉,又割趙議郎的舌,你這頭夜梟還真當自己是許都之王啊!”
“孔少府,你誤會了。我們發現趙彥時,他已是如此,不是伯寧所為。”徐幹為滿寵辯解道。
“你是說他是自己把舌頭割掉,手指切掉,然後在大街上閒逛,直到被你們湊巧地撿到嘍?”孔融諷刺地反問道。
滿寵保持著沉默,他已經明白郭嘉的用意。郭嘉知道拘捕趙彥困難重重,會惹起強烈反彈,所以故意讓他與徐幹一起負責。這樣一來,無論發生什麼事,雒陽系的怒火只會傾瀉到他身上,讓徐幹保持清白令名。
若換做旁人,定會埋怨郭嘉厚此薄彼,但滿寵不會。他在雒陽群臣那邊,早已視如妖魔,也不多這一次的罵名。郭嘉很瞭解他,知道他根本不是為虛名所困之人。
徐幹見孔融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便把董妃的靈位遞了過去:“這是我們在他身上搜到的。”孔融接過去一看,猛然間想起來了,趙彥和董少君原本是有婚約的,只是因為董承反悔,才沒結這段姻親。想不到這小子一直惦記著人家董家閨女。
這麼說來,他前一陣確實沒怎麼出現,難道真是在籌劃刺曹?孔融自己心生疑竇,語氣不由得緩和了幾分。倘若真是如此,趙彥可未必保得住。
徐幹說:“我們的人已前往司空府調查,一會兒便知實情。在此之前,還是先把趙議郎送去許都衛處理一下傷勢吧。孔少府若是擔心,可以一併跟來。”
孔融對這個安排還算滿意,徐幹到底是讀書人,比那個面目可憎的滿寵會做事。徐幹拍拍胸膛,湊近躺倒在孔融懷裡的趙彥,大聲說道:“孔少府、趙議郎,你們請放心,我身為許都令,一定會秉公處理。”
一聽到“許都令”三個字,趙彥“刷”地睜開眼睛,雙臂張開,撲向徐幹。
所有人都以為他奄奄一息,都放鬆了警惕。結果趙彥突然暴起發難,徐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