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動起了殺心,要把這個可能知悉驚天機密的傢伙趁機殺死,可最終劉平還是放棄了。對一齊出逃的夥伴出手,這樣的事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等離開以後再說吧。”劉平嘆道。這是他與劉協決定性的不同。
四人接下來一路都頗為順利,遭遇到兩三次小險情,但都化險為夷。史阿探頭出去看了幾下,揮手讓他們三人出來,指著兩屋之間的一處空地道:“就是這裡了。”他手指之處,果然有一口井,四周圍著青石井闌,只是沒有轆轤和繩子。
曹丕和劉平先是一愣,然後相顧苦笑起來。這地方他們有印象,當初在白馬城時,劉延帶著他們返回衙署,就是在這裡遭遇了史、徐二人的刺殺。劉平觀察得細緻,還記得那幾名士兵正在往井裡扔石頭,扔到一半被劉延叫去追刺客了。
轉了一大圈,卻回到了原點,命數之奇妙,真是令人感慨萬千。
不過他們此時並沒有感慨的餘裕。四人來到井口以後,鄧展自告奮勇先下去探查。可是沒有繩子,甚至連把衣服撕成條的時間都沒有,只能硬往裡跳。曹丕沉默了一下,這麼做風險極大,這井底到底有多深,誰也不知道;就算平安落地沒有受傷,萬一裡面已被石頭堵死,連重新爬回井口的機會都沒有。
可鄧展一點也沒猶豫,他衝曹丕一拱手,縱身跳了下去。三個人趴在黑漆漆的井口朝下望去,過不多時,下面傳來聲音:“深度不太高,有一條通道,被石頭半掩,花點時間還能搬開。你們稍微等一下。”
過了一陣,下面傳來聲音:“可以下來了,儘量往中間跳。”
“你先走。”曹丕說。劉平也不客氣,縱身跳入井內。約摸落了三四丈的高度,就碰到了地面。好在有鄧展提醒,劉平落地時調整了一下姿態,沒有受傷,只是雙足震得生疼。他摸出火石打著,環顧四周,發現是在一個環形的井底。井底橫七豎八擱著好些大石頭,只有中央空出一片軟泥地。幸虧鄧展挪開了,不然落到那上面,難保不頭破血流。
劉平注意到,在青磚井壁的側面,可以看到一條通道,這通道能容一人爬行,洞口被一堆亂石給擋上了。好在石塊都不大,花點時間就能挪開。他忽然看到,鄧展側靠在井壁,臉色卻不太好。劉平過去一看,發現他的右腿鮮血淋漓,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形狀,應該是落地時撞在石頭上的關係。
“你不要緊吧?”劉平一驚。鄧展“刷”地抬起眼睛,眼神裡是迷茫散去後的平靜:“你是楊平。”劉平的手猛地一哆嗦,火摺子落在地上,撲哧一聲熄滅了。這個名字,都多長時間沒人喊過了。
在這個逼仄的黑暗空間裡,鄧展的記憶終於完全復甦了。不需要太多交流,只要簡單的兩個字,他們就能明白對方都知道些什麼。他把傷了的腿挪了挪地方,語氣特別平靜:“你剛才猶豫了一下,為什麼不趁機殺我滅口?”
劉平此時也恢復了平靜,他回答道:“我不會對同生共死的夥伴出手。”黑暗中傳來一聲意外的“哦”,然後鄧展問道:“那麼現在呢?我們是敵人了。”
“我們身在袁營,還是同伴。”
“同伴又怎麼樣?為了掩蓋自己的秘密,殺死同伴,這豈不是件平常事?”鄧展的語氣有些諷刺,劉平總覺得他說的不是這件事。
“這種做法,我絕不認同。”劉平往後靠了靠,“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我看等到離開白馬城再談不遲。”
鄧展卻還是追問了一句:“你和二公子此來袁營,到底所圖為何?”
“這是郭祭酒的安排。”
鄧展在黑暗中點點頭,緩緩抬起頭望著頭頂的井口:“祭酒大人安排的啊,那應該錯不了……”然後他閉上嘴,不再追問。那個天大的秘密,似乎在他心中並沒引起巨大波瀾。是他還沒想通,還是另有打算,劉平不知道。
這時候井口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叫,然後一個人掉了下來,背部著地,摔得不輕。劉平過去扶起來,發現是曹丕。曹丕強忍著疼痛爬起來,焦急地說:“快!咱們快走,外頭被袁兵發現了!”
“史阿呢?”
“他負責斷後。”曹丕說,面色如常。劉平默然,這時候斷後,基本上相當於是送死了。鄧展冷哼了一下,沒發表什麼評論。彷彿為了證明曹丕所說,井口傳來了呼喊聲和兵器相撞的鏗鏘聲。此時別的事情也不及多想,曹丕和劉平手忙腳亂地開始把石頭扒開。曹丕問鄧展怎麼不來幫忙,劉平說他的腿已經摺了,曹丕埋頭繼續搬石。
井口的打鬥聲越來越大。史阿雖然是王越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