傢伙沒什麼好感,把手臂一橫:“陛下在為公子療傷,不可驚擾。站開說話。”
他們兩個走開幾步,滿寵道:“公子如今安危如何?”
曹仁道:“脖頸雖傷,總算未至要害,看來是那王越留了一手。”
滿寵輕輕地搖了搖頭,平伸出手掌:“這是我剛才撿到的石子。”曹仁一看,這是一枚石子,表面呈現暗褐色,形狀明顯經過打磨,貌似鵝卵,大小恰可為兩枚指頭夾住。
“這是?”
“剛才王越那一劍,確實存了殺人之心。只不過被這一枚飛石擊中了劍背,緩了三分力道,公子方才得幸。”
曹仁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一個王越也就罷了,這附近居然還藏著一位高手。能夠飛石打中王氏快劍,這份功力實在令人咋舌。曹仁下意識地四下環顧,可只看到一片片被大雪覆蓋的田畝與山丘上稀疏的枯林,除了王越藏身的雪包以外,完全看不出任何曾經有人潛伏的痕跡。
“我在那邊方向,也尋到了幾枚石子。說明剛才擊傷張繡西涼騎兵,掩護王越退卻的,也是這位高手,”滿寵還是那一副不陰不陽的表情,“也就是說,那位隱藏的高手即便不是王越同黨,兩人也絕非敵對。”
聽到滿寵的話,曹仁冷汗直冒。不知不覺讓這麼多人靠近籍田,他這個負責警戒的人,絕對難辭其咎。倘若剛才那兩名殺手存了心思,恐怕此時已經是血流成河。
“許都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多高手……”他咬緊嘴唇。這次許都肯定又得全城大索。不把這個刺客找出來,誰也別想安心睡覺。
滿寵把石子收入袖中,慢慢道:“王越來歷如何,在下不知。不過那擲石的高手,我倒是在董承之亂時見到過一次。那一次他也是自遠處發石,轉瞬即斃董承身邊的數名高手,腕力之強,不在勁弩之下。”
曹仁瞳孔陡然收縮,語氣裡隱然帶有不善:“是誰?”
“楊修。”
“竟然是他!楊老狗的狗崽子!”曹仁咬牙切齒。
“子孝,冷靜點。不要隨便亂下結論,教旁人看了笑話。”
曹仁一回頭,看到荀彧鐵青著臉,一手按在他肩上,一手指向遠處那一群幸災樂禍的大臣。
那群幸災樂禍的人,此時正聚在一起,袖起凍得有些發疼的雙手,低聲聊著天。孔融得意揚揚地對趙溫說道:“看來老天爺都在幫我們。這次的許都聚儒之議,肯定能成了。”
趙溫有些不解:“曹丕遇刺,難道他們不會中止一切外人進入許都麼?”
“你錯了。你看看咱們那位陛下。”孔融指了指埋頭為曹丕療傷的劉協。“陛下當真驚才絕豔,居然當眾表演了一番吳起吸膿。天子如此關心臣下,降尊紓貴為曹操的兒子施術,賣了曹氏一個天大的人情。荀令君又怎麼好駁回這點小小的請求呢?”
趙溫覺得孔融說得很有道理,連連點頭,然後湊到孔融耳邊,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問道:“我說文舉啊,那個王越,是你找來的?”
孔融先是一愣,旋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用兩隻大袖拂了拂前襟。趙溫暗暗挑起大拇指,眼神裡多了一絲敬畏。
“哎?那個人,是議郎趙彥吧?”趙溫忽然問道。循著他的手臂指向,孔融眯起眼睛,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在一個本不該出現的地方。孔融詫異地說道:“那小子,到底在幹什麼?”
趙彥距離伏壽的距離,只有十步之遙。
劉協奔向曹丕之後,伏壽就一直優雅而孤獨地站在田埂上,眺望著自己的“男人”在搶救敵人之子。她沒有像尋常女子遭遇刺殺時那樣嚇得花容失色,眼神安詳而平靜,只在眼角處多掛了半滴晶瑩之物。誰也沒聽到,這位處變不驚的漢後剛剛輕啟朱唇,對皇帝的背影吐出兩個感情複雜的字來:“笨蛋。”
趙彥謹慎地邁入籍田,眼神一刻都不曾離開那個窈窕的背影。這是一個讓少君不開心的女人。董妃對伏後的敵意,多少影響到了趙彥對她的觀感。但趙彥絕不會讓情緒影響自己的判斷。他知道,如果說能有什麼突破口的話,那必然是從這個女人身上。劉協是趙彥要挖掘出來的終極真相,而伏壽,則是繚繞在這個真相四周的雲霧。
若擱在平時,臣子是絕無機會單獨靠近一位嬪妃的。但刺客在籍田的出現和皇帝的意外舉動,讓趙彥終於抓住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啟稟皇后陛下,刺客不明,此地不宜久留。臣請速還鑾駕。”趙彥半跪在地,大聲說道。
伏壽聽到聲音,轉回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