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恐懼的呼吸、漫亂的心跳都已經讓我沒有感覺了。不過1公里直線距離的山下,就是我父母所在的家。
他們,在做什麼?離家出走已經3個多月,至今卻音信全無的女兒,他們又是以怎樣痛苦擔憂的心,在估量揣測我的命運?書包網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六十 慾火焚身2
若從歷史的角度審視,一個國家一個社會,都不過是一片原始的熱帶雨林。除了正道滄桑赫然林立的參天大樹,經年爬藤,還會有洪水猛獸,虎豹蟲蛇。一個國家產生黑道和流氓是天經地義之事。國家的歷史越悠久、文化越豐厚,則流氓的水平越高。史上中國出宦官,日本出浪人,歐洲出光頭黨。魯迅當年就研究過這個問題,寫了《流氓的變遷》。
我愛上了一個流氓,或者說,我與一個流氓有染。關係曖昧,糾纏不清。如果我要對傳統又正派的父母坦白,他們定會當場氣得吐血,暈倒過去。
我更不能說出我在哪兒?我曾做過什麼?我沒有辦法撒謊,也不認為說謊就能得到拯救、同情和保護。我曾生活的環境極為保守,男孩子和女孩子在傍晚月下約會,都會在職工大院裡傳出“那女孩子是不是懷孕流產了?”的話。那些出自某些道貌岸然的衛道士之口,惡毒又偏激的流言蜚語,對青春萌動的花而言,是致命的夏日嚴霜。
我沒想過要回去,回家,回到那個保守正統,道德楷模的家,因為那些心上舊有的斑斑劣跡,已經註定了我不再具備與傳統融合、迴歸正道滄桑的勇氣。回家,是春運途中的旅客倍感溫馨和滿心榮耀的字眼,而對我而言,卻是靈魂的譴責,需要我長跪於地、負荊鞭己,尚不能得到救贖的、屬於生命尊嚴層級的挑戰。
我無法自圓其說,無法將我的生存狀態和黑暗歷史描述成一幅畫。無法隱去那些罪惡的、可怕的事不談,只揀讓我能沾沾自喜、刻意炫耀的內容去說,讓他們覺得我長大了,有了能力。其實一個人是否強大,根本不在於她得到了什麼,而在於她是否依然懦弱、是否依然對得與失理不清頭緒。
一隻鳥如果得到了翱翔天空的自由,將不會再留戀溫暖鳥窩,會更渴望長空萬里的展翅鵬飛,會更願意掠過沙漠丘陵、高山河谷,去追尋它曾駐足停留過的風景。世界對它而言,才是夢想,那個窩或家的影子,將會越來越渺小,成為滄海一粟。
現實是殘酷的。有時溫情在現實面前,變得情薄如紙。但我畢竟不是野生的鳥,因而對家有著溫情的渴盼。即使我看盡繁花,見到它渺小破敗如初,但它依然是我失意時的港灣,大海航行迷失時的孤島。不想那般無情,尚還有一刻留戀家庭溫暖的心,——如果那個家,肯再給我溫暖,讓我留戀的話。
找到一個公用電話的小賣部,在心裡默唸了好幾遍那個號碼,終於下定決心。
3個月了,3個月來我義無反顧,情不回首,對那個家棄如敝履,一走出,就再也不曾回頭。但今日因為各種繁複心緒,因緣際會,我只想來了,就停一下腳步,至少我是在家門口打電話,多少心頭有無法形容的安全感。
一個蒼老的女聲響起,“誰呀?”
曾朝夕相處的人一旦小別,哪怕只是3個月不通音訊,聽見她的聲音,也會有異樣的變化。不知我出走對她的打擊是否巨大?或者她是否懊悔曾用那麼暴力無情的方式對我?
我從沒有心有靈犀地感應到過他們的反應,甚至那些日子,在夢裡從來都沒有夢到過她們的心情,因而對這未知充滿了美好的期待——她後悔了吧?她還是愛我的吧?她是否能感應到我在外流浪的悲傷和無助,以一個母親慈愛的心,對我寬容珍愛,懊悔珍惜?
如果是那樣,我一定會唇舌間狂喊著‘媽媽’這個詞彙,象脫韁的野馬一樣,擺脫黑暗的束縛重回光明;象浪跡天涯的遊子,見到慈母展開胸懷,準備熱情擁抱他踏上故土一般欣喜若狂。
六十 慾火焚身3
“是我,”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什麼,因而聲音出於本能在怯弱,“我是冰然。”
死寂一般的沉默,充斥在電話線的那一端。這金屬的電線,為何偏偏擔任起交流訊息、心靈通航的重任?此刻,我充耳聽到的只是無聲,滿心期盼的只是冷漠。線的那端,始終沒有任何聲音。
不在沉默中爆發,必在沉默中滅亡。我緊緊地將耳朵貼近話筒,寄望能捕捉到一點聲訊。隱隱地,有壓抑著的喘息微微地傳來,是一箇中年女人神經崩潰的預兆。而後,不可思議地,是一個脆弱女人歇斯底里的哀嚎。我的母親,在電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