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迪為賦靈披上斗篷,殷紅的帽沿像血般的染映著她的臉頰,但卻令她看來更蒼白。
“我要你永遠記得我穿斗篷的模樣,要你永遠記得我是你的小紅帽,別忘了我。”賦靈的淚水潸潸的滾落,氣息斷落得像欲休歇的殘泉。
冷君迪咬牙無言,深情的眼眸盛滿欲自絕的共死之情,波濤洶湧的心海淹沒了他的感官,不要離去,我的愛,不要離去!
賦靈在他的胸前搖首說道:“不可以,你還有路要走,差別只在沒有我的同行,你不可以死,我要我所愛的人活著,好好活著。”
“你既然走進我的生命,為什麼要棄我而去,不,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冷君迪急切說道。
“我已經認了,來世……你願不願意再陪我一起玩命?你不要再那麼有權勢,到時我們可以一身逍遙,遊走山林,也希望我是個普通人,那麼……我就可以活得比較長命,一起與你共偕白首,你說……好不好?”賦靈呼吸困難的咳了幾聲,垂眸瞧著手背上受傷的疤痕,那道銀色的愈口色澤似乎愈來愈濃。
“好,我們一起隱居,一起共度朝暮,直至白首。”冷君迪伸措揩去賦靈的淚水,他不要她流淚,那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嗯。來世……來世……”賦靈呢喃念著,無聲的吶喊道:不,還不能死,她還有話沒說,再給她一些時間,一些時間……
冷君迪驚然見她陪人昏迷,激動的搖晃著她,“不,醒醒!你不能睡,不可以睡下去,不可以!”
賦靈不捨的看著冷君迪,微啟唇瓣,“阿迪,我愛你,我愛……你。”
話珠甫落,賦靈無力再支撐沉重的眼簾,撥出最後一口氣,她陪人長眠的深淵,心電圖上的幸落騫地滑成一條水平,尖銳的刺耳嗚聲像利刃般割斷情腸。
“不——”冷君迪緊擁住賦靈的軀體,滿心的悲痛化成奪喉而出的聲聲哀號。
“賦靈——”樓明明的噬心泣血的哽咽悲絕,顫抖的身子墜然的搖晃著。
谷清揚安慰的攬住樓明明,他也明白,失去女兒是多麼的心痛。
門外響起急促的跑步聲,立時江垂言出現在門口,見眾人哀絕的模樣,又見已然斷魂的賦靈,雙膝頓時不支的一跪,心中的吶喊已化作無言的血淚。
我害死了女兒,是我害的,是我!江垂言的傷心已不用言喻,自責已在他的心口燒了個大洞。
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不禁在心底自問,也駁著無情的蒼天——為什麼?!
第十章
鳥鳴依舊,花仍飄香,正是九月秋初,暖和的陽光投在後山小教堂上的白色十字架,映散出緩金的銀光,彩色琉璃反折著純質的光芒。
神壇前的百花坪上躺著一具水晶棺,剔透的棺面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死者的安詳容顏。
身著紅色斗篷的賦靈,絕美的臉蛋上依舊透著活生生的靈氣,小嘴也似勾著殘存的笑意,彷佛她只是熟睡,一聲碎響似乎就能將她從睡夢中喚醒,任誰也不會相信她已棄塵而去。
冷君迪立在棺旁,手指輕輕的勾勒著她的臉頰,心愛人兒的死去使他有了無生趣的念頭,心頭沉澱若一灘死水,毫不流動的增添惆悵的哀鬱。
“賦靈。”他喃喚道,“睡得還好嗎?躺在這裡不舒服吧!那你為什麼不醒來?為什麼不醒來?”
“這場惡夢太長了。”谷清揚不知何時已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兩眼沒有標的地遙望。
“那總有醒來的一天,不是嗎?但為什麼惡夢延續了七天,我們還不醒呢?”
常振楚立在走道,影子被光線拉得長遠,就似地心中無盡的哀愁。
最無奈的是人世間的死別、兩界的永隔夾雜著人們多少的泣訴吶喊,再也喚不回的聚合,使得肝腸寸斷的有情人望穿天涯,惟見的是歷歷的過往。
“她會醒的。”冷君迪低語說著,他不會接受賦靈已逝去的事實,他不相信!
谷清揚喟了口氣,誰也不願相倍,但誰能讓一個已斷氣七日的人兒再醒?有誰能夠?他轉眼看了看外表與平日沒有兩樣的冷君迪,心酸的一笑。
這個男人在欺騙自己,他愛得太深,沒有力量去接受愛人已去的事實,他還在告訴自己,所愛的人兒只是熟睡,會再醒來的。
數日來,他一直守在棺旁,心裡只期盼著她的醒來,谷清揚搖頭嘆息的想道:冷君迪若再不闔眼歇息,真的會隨賦靈而去。
谷清揚起身扶住冷君迪的肩膀,道:“回屋子去吧!你需要好好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