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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從不曾出門,今日事在無奈,只得把包頭齊眉兜了,鎖上大門,隨眾人望杭州府來。那時鬨動半個杭城,都傳說這事。陸五漢已曉得殺錯了,心中懊悔不及,失張失智,顛倒在家中尋鬧。陸婆向來也曉得兒子些來蹤去跡,今番殺人一事,定有干涉,只是不敢問他,卻也懷著鬼胎,不敢出門。正是:理直千人必往,心虧寸步難移。

且說眾人來到杭州府前,正值太守坐堂,一齊進去稟道:“今有十官子巷潘用家,夜來門戶未開,夫妻俱被殺死,同伊女壽兒特來稟知。”太守喚上壽兒問道:“你且細說父母那時睡的?睡在何處?”壽兒道:“昨夜黃昏時,吃了夜飯,把門戶鎖好,雙雙上樓睡的。今早已牌時分,不見起身。上樓看時,已殺在被中。樓上窗槅依舊關閉,下邊門戶一毫不動,封鎖依然。”太守又問道:“可曾失甚東西?”壽兒道:“件件俱在。”太守道:“豈有門戶不開,卻殺了人?東西又一件不失。

事有可疑。“想了一想,又問道:”你家中還有何人?“壽兒道:”止有嫡親三口,並無別人。“太守道:”你父親平昔可有仇家麼?“壽兒道:”並沒有甚仇家。“太守道:”這事卻也作怪。“

沉吟了半晌,心中忽然明白,教壽兒抬起頭來,見包頭蓋著半面。太守令左右揭開看時,生得非常豔麗。太守道:“你今年幾歲了?”壽兒道:“十七歲了。”太守道:“可曾許配人家麼?”壽兒低低道:“未曾。”太守道:“你的睡處在那裡?”壽兒道:“睡在樓下。”太守道:“怎麼你到住在下邊,父母反居樓上?”壽兒道:“一向是奴睡在樓上,半月前換下來的。”太守道:“為甚換了下來?”壽兒對答不來,道:“不知爹媽為甚要換。”太守喝道:“這父母是你殺的!”壽兒著了急,哭道:“爺爺,生身父母,奴家敢做這事!”太守道:“我曉得不是你殺的,一定是你心上人殺的,快些說他名字上來!”壽兒聽說,心中慌張,賴道:“奴家足跡不出中門,那有此等勾當!若有時,鄰里一定曉得。爺爺問鄰里,便知奴家平昔為人了。”太守笑道:“殺了人,鄰里尚不曉得,這等事鄰里如何曉得?此是明明你與姦夫往來,父母知覺了,故此半月前換你下邊去睡,絕了姦夫的門路。他便忿怒殺了。不然,為甚換你在樓下去睡?”

俗語道:“賊人心虛。”壽兒被太守句句道著心事,不覺面上一回紅,一回白,口內如吃子一般,半個字也說不清潔。

太守見他這個光景,一發是了,喝教左右拶起。那些皂隸飛奔上前,扯出壽兒手來,如玉相似,那禁得恁般苦楚。拶子才套得指頭上,疼痛難忍,即忙招道:“爺爺,有,有,有個姦夫!”太守道:“叫甚名字?”壽兒道:“叫做張藎。”太守道:“他怎麼樣上你樓來?”壽兒道:“每夜等我爹媽睡著,他在樓下咳嗽為號。奴家把布接長,系一頭在拄上垂下,他從布上攀引上樓。未到天明,即便下去。如此往來,約有半年。爹媽有些知覺,幾次將奴盤問,被奴賴過。奴家囑付張藎,今後莫來,省得出醜。張藎應允而去。自此爹媽把奴換在樓下來睡,又將門戶盡皆下鎖。奴家也要隱惡揚善,情願住在下邊,與他斷絕。只此便是實情。其爹媽被殺,委果不知情由。”

太守見他招了,喝教放了拶子,起籤差四個皂隸速拿張藎來審。那四個皂隸,飛也似去了。這是:閉門家裡坐,禍從天上來。

且說張藎自從與陸婆在酒店中別後,即到一個妓家住了三夜。回家知陸婆來尋過兩遍,急去回信時,陸婆因兒子把話嚇住,且又沒了鞋子,假意說道:“鞋子是壽姐收了,教多多拜上,如今他父親利害,門戶緊急,無處可入。再過幾時,父親即要出去,約有半年方才回來。待他起身後,那時可放膽來會。”張藎只道是真話,不時探問訊息。落後又見壽兒幾遭,相對微笑。兩下都是錯認。壽兒認做夜間來的即是此人,故見了喜笑。張藎認做要調戲他上手,時常現在他眼前賣俏。

日復一日,並無確信。張藎漸漸憶想成病,在家服藥調治。

那日正在書房中悶坐,只見家人來說,有四個公差在外面,問大爺什麼說話。張藎見說,吃了一驚,想道:“除非妓弟傢什麼事故?”不免出廳相見,問其來意。公差答道:“想是為什麼錢糧裡役事情,到彼自知。”張藎便放下了心,討件衣服換了,又打發些錢鈔,隨著皂隸望府中而來。後面許多家人跟著。一路有人傳說潘壽兒同姦夫殺了爹媽。張藎聽了,甚是驚駭。心下想道:“這丫頭弄出恁樣事來?早是我不曾與他成就!原來也是個不成才的爛貨!險些把我也纏在是非之中。”

不一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