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面發了話,就等於輔哥兒在她跟前掛了號,劉氏得了臉面又得銀子,不由心情大好——回孃家的事兒先暫時放到一邊,回頭讓丈夫再來提就是,至於方氏和闞氏……哼,不過是嫉妒罷了。
從太太房裡出來,眾人三三兩兩走著,俞氏挽著溫華,溫言道,“昨兒忙了一天,你今兒好好歇一歇吧,有事我再叫人去喊你。”
知道俞氏體貼自己,溫華仍羞紅了面頰,低聲道,“謝謝嫂嫂……”不由自主地朝顏恕看了一眼——顏恕跟在他大哥顏如身邊,顏如正在囑咐他考前讀書的事情。
俞氏拍拍她的手,看看走在前面的丈夫和小叔子,笑了笑,小聲道,“雖說‘出嫁從夫’,可若是六弟太任性,你也別總慣著他,要不然你在後院也難做,咱們女子也不是天生就要任人搓圓捏扁的。”
她抬頭看向俞氏,眨巴眨巴眼,“大嫂……?”
俞氏捏捏她的臉蛋兒,“看我做什麼,去吧,今天事兒忙,我們是顧不得你了。”搖了搖手裡的年禮清單,叫了楊氏一起去了中院。
回到住處吃了飯,溫華想換了衣裳再睡個回籠覺,然而顏恕坐在書桌前看書,他這麼待著,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琢磨著如何將他誑出去半天,自己好安安穩穩睡個回籠覺,然而不等她想出招兒來,就有前院兒遣人來叫,說是家裡來了幾位客人,都是學問極好的,趁此機會正好請人家指點指點顏恕。
這可是正經事,溫華忙幫他換好見客的大衣裳,催他去了。
他一走,溫華也沒有心思睡了,在榻上歪了一會兒,琢磨著來的這幾位客人會是什麼人,若真是什麼要緊人物,顏恕能不能給人家留下好印象等等。
好在顏恕也沒有讓她多等,個把時辰就回來了。
“幾位先生說我文章格局是有了,就是策論上弱了些,叫我多看看時文。”雖然被拽去品評了一番,領了一堆的教訓回來,他卻絲毫不顯得頹喪。
這讓她心裡安定了不少,遲疑了一下,問道,“明年的春闈……可有什麼訊息?”
他搖搖頭,“幾位先生口風緊得很,能為我點評一二,已經是看父親和叔叔的面子了。”
溫華心裡疑惑,“怎麼,情形不妥麼?”
他接過熱帕子擦了擦臉,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兩三口喝下去,往圈椅裡一靠,“今上離開京城在西北待這麼些年,如今初登大寶,跟朝臣們,還有勳貴們,總要有一番博弈,朝廷如今求穩,自然不希望鬧出什麼事來,往年這個時候總會有些訊息透出來,今年卻半點兒動靜都沒有,今上究竟是個什麼態度,還真不好說。”
溫華見他一絲著急的意思都沒有,想了想,道,“若是京城不能安定,做官也做得膽戰心驚。不過聽家裡的老掌櫃們說,這些年西北難得太平了些時候,多虧了今上那幾年治軍牧民,很是施展了一番手段,西北的大賊寇被圍剿殆盡,雖然朝廷對邊市有所限制,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商戶們只要拿著王府開的批條和路引,往來都極為便利,為著這個,臨近的外藩已經有好幾年未曾劫掠了。”
這些倒是顏恕未曾聽說過的,溫華見他感興趣,便將自己知道的盡都細細講與他聽,末了又道,“你若願意聽,過兩天老掌櫃們來交賬,到時候多留他們一會兒,西北那邊兒鋪子裡每年都要去個一兩回,他們是見多了的。”
“那自然好,‘紙上學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他嘆道,“不出門見識一番還是不行。”
“主考官定了沒?”溫華問他。
“就是因為還沒定,所以外面才議論紛紛,”他揉揉額頭,“不過,聽說前幾日萬安知縣元衡範被召回京了。”
見溫華一臉的不明所以,才想起她並不知道這些,卻不願隨意打發她,遂解釋道,“元衡範原是參知政事、國史館學士,不僅是今上的舅舅,還是幼時的師傅。”
萬安知縣?參知政事?國史館學士?溫華眨眨眼,“他得罪誰了?讓人從二品一路抹到底兒。”
這話說得俏皮,顏恕也笑了,想了想,“他原本學問是極好的,可就是不願意科考,後來恩蔭授官,做得倒也有聲有色,只是他很看不慣先皇后,今上當初去北地就藩,他自請隨行未成,那時候先皇后還只是貴妃,後來先皇有意封后,他又上表反對,被先皇貶斥一番,索性在封后大典前趁醉把國丈給打了。”
瞧著溫華吃驚的樣子,他笑了起來,略略壓低了聲音,“先皇惱他不留臉面,一天裡九道旨意硬是把他一個從二品的參知政事貶成了知縣,他上了請罪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