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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高明,醞釀

生,您就直白說吧,如您所言,來日我若真是登基,莫不是還要當一個瞎眼天子?先生只管說出來,我一定為先生做主!”趙頊為何非要如此著急弄清楚這些問題?因為這大宋朝就是他家的產業,所以一定要搞個清楚明白。

甘奇思慮著,終於答了一句:“若是陛下要我死呢?”

趙頊瞬間如被雷擊了一般,站在當場一動不動,呆呆愣愣了。

為何甘奇要這麼說?因為他知道,想要說那些假話來瞞這位未來的皇帝是不可能的,甘奇要想在趙頊這裡得到同情,那就必須把真話說在前頭。

把真話說在前頭是有好處的,因為架不住趙曙在臨終之前肯定還要與趙頊有交代,與其把話語權都留給趙曙,還不如先給趙頊打一個預防針。

就看著預防針怎麼打了,這就是高明,這就是水平。打得好,可以讓趙曙的臨終遺言都成無用功。這就是人心的手段。

趙頊一時間被嚇住了,甘奇也不言不語,只是一臉苦愁,等著趙頊回過神來。

待得趙頊心中方寸定住了,立馬問甘奇:“先生,這話從何說起啊?父皇豈會要殺先生?”

“陛下重病在身,必然也心亂如麻,所以被小人所趁,無外乎小人挑撥。”甘奇答著。

“挑撥?憑何挑撥?先生您為國為民為社稷,立下多少功勞苦勞?若不是先生您,朝廷一年哪裡能多出兩千萬貫的度支?若不是先生您,此時燕雲還在契丹手中?若不是先生,西北豈能如此安定?先生之才智,便是學生讀上先生書中隻言片語,也覺得醍醐灌頂豁然開朗,便是聽得先生幾問,學生便立馬知曉了國家癥結所在。如先生這般大才,憑何言語可以挑撥?”

趙頊這一番話看似是在質疑,其實是在生氣。

“自古有言,功高而震主!歷史古今,這般例子,多不勝數。”甘奇更是直白。

“這又是那般道理?功高震主?我大宋與歷朝歷代能一樣嗎?春秋戰國乃貴族當道,漢乃外戚門閥橫行,兩晉乃封地王爺亂權,隋唐更是節度使將軍作亂。而今我大宋,哪裡有這些貴族門閥?我大宋是文人的天下,是士大夫的天下,是士族的天下,何來功高震主一說?”趙頊是很有水平的。

甘奇搖頭:“昔日,有人在仁宗陛下面前說,狄青狄相公乃是周世宗麾下之太祖,便把狄相公嚇得六神無主。如今陛下病危,自然也有人說樞密院甘相公而今名望過甚,也是那周世宗麾下之太祖,陛下若未重病,豈能信得這些話語?奈何陛下重病之時,心亂如麻之下,連話語都說不清楚,自然有小人趁機……”

甘奇話語收著在說,那“心亂如麻”的詞語,其實可以換成“病重智昏”。

趙頊聽得甘奇這一番話,氣得是捶胸頓足,口中說道:“說老狄青這些胡言,是看老狄青軍漢出身,也許還有一點情有可原,說先生您,那真是包藏禍心,而今狄相公老邁如斯,還在為國戍邊,先生您才剛立下如此大功回京,卻是這小人一刻也不能等,就要行如此之事,此人著實該殺!”

甘奇不言。

趙頊又道:“此乃何人?”

甘奇還是不言。

趙頊陡然反應過來,說道:“我嘗聽人言,在先皇面前構陷狄相公最甚者,乃文彥博之輩也,先生,可是此人?”

甘奇不答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太簡單,趙頊只要上心,找誰都能問出來,所以與其回答,不如不答,不答才顯得甘奇心胸寬廣、為國考慮。

所以甘奇說道:“殿下,罷了,事情已然風平浪靜,不必在橫生枝節了,家國社稷安穩為要。陛下如今病重,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如此也可讓陛下心安,心安養神,說不定過些時日陛下身體康泰了,便也不會被某些小人所趁。”

“唉……先生,為了國家,你卻連這般屈辱也能忍受。”趙頊聽得甘奇之語,越是不忿,少年人最是這般熱血,又道:“先生,你不與我說此事,我卻總要知曉的。構陷忠良功勳,也不知對何人有益?莫不是權勢如此燻心?怕了先生您年紀輕輕青雲直上?只願父皇康泰了,能想明白了。”趙頊話語說得不那麼激進了,但是心中卻洶湧澎湃,他似乎也想讓甘奇安心一些。

“嗯,便是這個理,只願陛下能趕緊好起來。若是陛下問起我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與之多言,只管聽著,只要陛下心思安定,好好將養,定有撥開雲霧之日。”甘奇叮囑著趙頊,讓趙頊不要因為自己去頂撞皇帝。

這就是預防針,這就是甘奇的高明之處,防的就是萬一趙曙臨終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