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時下流行的話來說,我超級喜歡蘇軾。蘇軾,號東坡居士,他不僅才情過人,還是一個性情中人,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蘇大人即使在“外任”期間,仍胸懷坦蕩地“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任你風吹雨打,老夫打獵去也!這性格的豪放、灑脫固然是因為詩人本性的不羈,但也跟他平生愛茶近禪有關。
蘇東坡對茶的熱愛、瞭解,從他的許多首詩中就可以看出,其中有一首這樣寫道:“示病維摩元不病,在家靈運已忘家。何須魏帝一丸藥,且盡盧仝七碗茶。”這首短詩中透露了許多資訊:首先,蘇軾精研佛經,對《維摩詰經》中的典故如數家珍;其次,蘇軾對茶的特性和效用非常熟悉,不僅以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中“七碗茶詩”用典,並且懂得以茶湯來療病。
蘇軾愛好佛學,更喜歡跟有德有才的僧人們討論禪法,他的一生中與許多僧人相交甚篤,比如著名的佛印和尚。他在杭州任職期間,更是與當地許多詩僧、茶僧詩茶唱酬,尤其是他與詩僧道潛、晚年隱居的僧人辯才的一段交往,更是在茶史中傳為佳話。
蘇氏一門三傑同列唐宋八大家,蘇軾的弟弟蘇轍也才德出眾,不輸其兄。
這年春天,蘇轍在川蜀家中收到兄長寄自杭州的信箋,邀他去江南踏青,遂帶了家鄉的名茶欣然前往。
蘇轍在早上到達杭州。他敲開哥哥家的門,發現哥哥披衣趿鞋,正興沖沖地站在院子裡,院中擺著一大筐鰒魚。看到弟弟,蘇軾高興地迎上來:“子由,你來了。正好,有人寄來了這許多鰒魚,咱們去郊外烤著吃。”
蘇軾留下自食的鰒魚,將剩下的分做幾份,命家僕送予杭州的幾位詩友。跟著蘇轍來的僮兒忍不住向蘇轍小聲道:“老爺,這鰒魚現時二十兩銀子一條,這一筐少說也有五十餘條,怎麼也得千兩銀子,大老爺就這麼送人,可不心疼麼?”
蘇轍笑著點了一下小僮的頭:“這小鬼頭,我兄長可是那市中賣鰒魚的!”
蘇軾、蘇轍一行人攜家眷來到杭州郊外,蘇軾親自用石片烤了鰒魚請大家吃,一時酒酣飯飽。蘇軾摸著肚子問道:“子由,你帶來的茶呢?快拿出來與我們消消食罷。”
蘇轍忙從僮兒一直沒離手的一隻小箱裡拿出一個官窯的粉盒,裡面裝的正是上好的茶粉。蘇軾接過瓷盒,開啟一嗅,搖頭道:“可惜,可惜,此茶在路中受了潮,非得乾燥才可吃得。”
蘇轍聞言很是失望,蘇軾卻道:“無妨,無妨,此茶用松煙再製風味更佳!這附近山中恰有一位僧人,我遣小僮去向他祈些茶來。”便命小僮去山中,小僮道:“好沒來由地討茶,我如何開口呢?老爺好歹書一封字讓我交給住持師父啊。”蘇軾微笑道:“不用,你只需戴上草帽去便可!”小僮依言裝扮,自去山中不提。
蘇轍向蘇軾道:“這山中住著的不知是哪位高僧,竟能明白兄長的用意?”蘇軾笑道:“正是那辯才和尚。”
蘇轍道:“那位法師不是在上天竺做住持和尚麼?”蘇軾道:“幾年前辯才師父已經退居,在這山中的‘壽聖院’隱居。”
蘇轍道:“聽說辯才是位名僧,為何退隱呢?”蘇軾道:“辯才和尚正是用此舉為後人留下無盡的餘地。”
蘇轍道:“哦?這位辯才到底是怎樣一個僧人?”蘇軾道:“辯才和尚俗家姓徐,10歲出家,16歲受具足戒。18歲就學於慈雲法師——那時慕名來投拜慕雲法師的僧人很多,慈雲法師本來已拒不收徒,可硬是為他破了例。25歲時,當今聖上欽賜他紫雲袈裟和‘辯才’的法號……辯才法師主持上天竺16年,現在這冷僻蕭索之地修行。”
蘇轍道:“真高僧也,有機緣倒是要拜見。”蘇軾道:“好,辯才和尚那裡有好茶好水,明日我帶你去討他的茶吃!”蘇轍笑道:“如此甚好!”
蘇東坡與兩位茶僧(2)
二人正談笑間,小僮捧著一隻瓷瓶回來,狐疑地撓著頭說:“怪道了,怪道了。”蘇軾笑問:“怪從何來?”小僮道:“我進了寺門,才看到辯才大師,還沒言語呢,他就笑著問我,‘可是你家大人向我借茶不是?’然後就進門拿了這瓶茶給我。老爺,是你們事先約好的吧?”
蘇軾撫髯笑道:“這是你看不懂我們打的啞謎罷了!”跟著蘇轍的書童忍不住道:“大老爺,你快跟我們說說吧,我都快急死了!”
蘇軾道:“你瞧他腳上穿著一雙木屐,中間是個‘人’,頭頂戴著草帽,這一‘艹’,一‘人’,一‘木’,不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