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再興和丁寧在輕聲交談之時,車廂中的兩名少年也正在輕聲的交談。
這兩名少年便是扶蘇和孟七海,一名是不出意外明年就要成為太子的大秦皇子,一名是孟侯府的世子。
這兩人裡面無論哪一個死去,整個王朝都要掀起驚天波瀾,更不用說兩個人都被刺殺在這裡。
此時的扶蘇面色有些蒼白,氣息有些不穩,只是眼瞳裡卻都是讚歎和興奮。
孟七海的額頭微溼,全是冷汗,面容比扶蘇還要略微蒼白一些。
“七海……你現在覺得丁寧如何?”回味著方才一戰中的許多畫面,扶蘇溫和的微笑了起來,看著餘悸未平的孟七海說道。
孟七海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沒想到會這麼強。”
扶蘇笑道:“那你還覺得不服氣,還覺得他故作姿態很討厭麼?”
“今日他這樣的表現,兩個我都比不上,我自然已經服了。”孟七海有些羞愧的低了低頭,但馬上又抬起了頭,道:“不如我們這就出去致謝。”
扶蘇溫和的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改日比較好。”
孟七海有些不理解,問道:“為什麼?”
“現在出去,這麼多人,終歸有些麻煩。”扶蘇看著他,輕聲道:“而且我們和他畢竟身份相差太大,我不想一開始交往時,就令他們感覺我們太過高高在上。”
孟七海聽出了扶蘇話語裡更深層的意思,眼睛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們隱瞞身份和他們結交?”
扶蘇輕嘆了一聲,眉頭少見的皺了起來,“今日裡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會不會令母后和父王的想法發生什麼改變,但就算他們還是允許我參加岷山劍會,接下來哪怕我不想……我的行蹤和身份恐怕都必須更加的隱藏著。”
……
一襲白衣的夜策冷坐在馬車中等待著。
按理而言,她便是應該出現在梧桐落附近的那名七境之上的修行者。
然而距離她此時所在的馬車不遠,層層雨棚重重疊疊,連綿不絕,卻赫然是魚市。
魚市已然開市,然而今日裡卻比起新年那數天還要安靜、死寂。
許多店鋪門依舊開著,只是不只是人,似乎就連鬼影都消失了許多,原本擁擠而狹小的土道都似乎變得空曠了一些。
一名身穿白狐毛大衣,容貌俊美如大富人家嬌柔公子哥模樣的人信步走在魚市的巷道里。
以他為中心的遠處,似乎有無數的竊竊私語就像鬼物般不斷響起,然而隨著他的前進,這些聲音卻又迅速畏懼的消失。
並沒有太過深入,只是走了百餘步,他似乎已經看厭了幾乎同樣的景物,停了下來,微諷道:“我不知這些重重的雨棚到底是為了遮掩鬼氣,還是為了遮掩七境的氣息,但難道真的要我將這些都拆了,你們才肯出來麼?”
“白先生您是江中真龍,此處只是小泥塘,不知哪裡惹怒了白先生,白先生不在江中乘風破浪,卻是要拆了這個僅堪容身的小泥塘。”一聲蒼老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
一名佝僂的老人拄著黑竹杖,緩緩的從一條窄巷的陰影裡走出。
“這不應該是你問我的話,而是應該我問你的話。”
白山水看著這名佝僂老人手中的黑竹杖,他的識念裡,周圍已經有很多株黑竹在搖盪,他如玉般的面容上浮現出濃重的冷諷之意:“我前後十餘次來過長陵,然而之前一次都沒有進入過魚市,之所以如此,便是因為各自有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然而你們卻做得太過分了一些。”
他微微的頓了頓,冷漠的看著佝僂老人:“樊卓雖當我宗主般奉著,然而他卻是我的師兄,你們殺了我的師兄也就罷了,卻還搶了我雲水宮的東西,你們真當我已經死了麼?”
佝僂老人的面容微僵,肅聲道:“白先生你肯定有所誤會。”
“抱歉。”白山水看著老人,說道。
佝僂老人一怔,不明他的意思。
像白山水這樣的人物,一動便是如龍王一樣牽雲布雨,非同小可,豈可能因為他一句話而覺得不對。
“抱謙。”白山水又重複了一遍,然後用淡淡的看著他,說道:“若是我有誤會,不如你告訴我,長陵所有的修行宗門,所有的修行地裡面,除了魚市的主人之外,長陵還有誰會大齊鬼竹門的秘術,還有哪一個知曉這樣秘術的修行者,修為突破了七境的?”
佝僂老人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