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日日夜
夜。”
他們都驚奇地看著她,更使她其樂融融。弗蘭茨感到一種既討厭(他知道那場車禍後妻
子曾極度消沉又報怨個沒完)又佩服(她總是有能力把每一件經歷過的事說得有聲有色)的復
雜情緒。
“就是在那裡,我開始把書分成白天的書和晚上的書,”她繼續說,“真的,有些書是
要白天讀的,有些書只能晚上讀。”
現在,所有的人都又驚奇又崇拜地看著她。所有的人,只除了雕刻家還握著自己的指
頭,皺著眉頭回想車禍。
克勞迪轉身問他:“司湯達的書你會歸進哪一類?”
雕刻家沒有聽清問題,不舒服地聳聳肩。旁邊一位文藝批評家說,他認為司湯達的書該
白天讀。
克勞迪搖了搖頭,嘶啞著喉音說:“不,不,你錯了,你錯啦!司湯達是一位夜晚作家
嘛!”弗蘭茨置身這場白天夜晚的藝術之爭,卻不安地盼著薩賓娜到來。他們花了很多天的
時間考慮她該不該接受參加這次雞尾酒宴的邀請。宴會是克勞迪準備的,招待曾經在她私人
畫廊展出過作品的畫家雕刻家們。薩賓娜遇見弗蘭茨以後,總是迴避他的妻子。他們又怕被
發覺,於是得出結論,認為她來的話反而自然些,少些嫌疑。
他一邊偷偷地朝門廳打望,一邊聽到了他十八歲的女兒的聲音。女兒安娜在房子的另一
端。他告退了妻子主持的這一圈,擠到女兒主持的那一夥中去。他們有的坐,有的站,安娜
則盤腿坐地。弗蘭茨知道,他妻子肯定也會轉移到那邊地毯上去的。有客人的時候坐在地毯
上,這一姿態表明串直,不拘禮節,政治自由,殷情好客,還體現一種巴黎人的生活方式。
克勞迪坐在地毯上的那熱情勁兒使弗蘭茨擔起心來,她去買香菸會不會也坐在鋪子的地上?
安娜坐在一個男人的腳上,問他:“阿倫,你最近在幹什麼?”
阿倫如此天真誠懇,努力給這位畫廊主的女兒一個認真回答,開始向她解釋自己的新探
討——把攝影與油畫結合起來。但他還沒講完三句話,安娜便開始吹起小調來。畫家還在慢
慢說,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於尚未明到口哨。
弗蘭茨耳語:“你能告訴我體為什麼要吹口哨
嗎?”
她大聲說:“我不喜歡人們談政治。”
他們這一圈確實有兩個人站在那裡討論即將開始的法國大選。自覺有責任引導活動的安
娜,問那兩個人是否打算去羅西尼歌劇院,一個義大利歌舞團下週將在日內瓦演出。與此同
時,畫家阿倫卻沉入他繪畫新探求中越來越龐大的細節。弗蘭茨為自己的女兒感到羞恥,為
了讓她安分點,他宣稱安娜每次看歌劇都索然無趣牢騷滿腹。
“你混!”安娜坐著給了他肚子上一拳。“那個男高音明星太俊了,太俊啦!我看過他
兩次,我已經愛上他了。”
女兒太象她母親,這使弗蘭茨無法原諒。她為什麼不象他?但他毫無辦法,她就是不象
他。很多次他聽到她母親也宣佈愛上了這個或那個畫家,歌手,作家,政治家,有一次甚至
愛上了一位腳踏車賽手。當然,這只是雞尾酒宴上的閒話趣談,但他總是忍不住回想起二十
多年前她說起他來也如出一轍,還有自殺的威脅之詞。
正在這時,薩賓娜進來了。安娜繼續談著羅西尼時,克勞迪走了過去。弗蘭茨把注意力
投向那兩個女人的談話。幾句寒喧客套之後,克勞迪捻著薩賓娜脖子上的陶瓷垂飾大聲說:
“這是什麼?多醜啊!”
弗蘭茨深深一驚。妻子的話不意味著挑鬥,接下去的沙啞的大笑立刻表明,克勞迪否定
這垂飾但並不希望危害她與薩賓娜的友誼。但她通常不會這麼說的。
“我自己做的。”薩賓娜說。
“這垂飾真醜,真的!”克勞迪高聲地重複,“你不該戴它。”
弗蘭茨知道妻子並不在意垂飾的醜與美,一件東西她願意說醜就醜,願意說美就美。她
朋友戴的垂飾預定就是美的,即使她發現的確很醜,也不會說。長久以來,歐歐拍拍已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