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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一看青了一片,腳不敢在地上踏實,一吃力就鑽心地疼。她擦擦汗心想:好像聽人說過,如果骨頭有事就會馬上腫起來的,現在似乎沒怎麼腫,應該沒事。就一瘸一拐地做飯洗尿布哄孩子,等他回來,飯菜已熱騰騰地擺好了。

他今天跑了一天,仍是沒找到工作,黑著臉也不言語,好一會才注意到她:“哎,腳怎麼啦?”

“沒什麼。崴了,不要緊。”

就再沒說什麼。晚上他躺在床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著她在外間一瘸一拐地抱著孩子轉圈,拖鞋聲一聲高一聲低,不由火了:“你就不能換雙鞋?”

她知道他今天不順心,就沒吱聲,脫了鞋光腳繼續轉。孩子睡覺不踏實,看看沒動靜似乎睡著了,往木床上一放就醒了,她把身子倚在床欄上擦擦一頭的汗,又繼續抱起來轉圈。

第六十章

他在裡間躺著,一想到明天又得早早出去找工作,毫無希望地奔波一天,心裡就不由一陣煩躁。自己已是這一把年紀了!他憐惜地想著,得一臉恭順地站在那些小自己許多的外地人面前,讓人家用挑牲口般的眼光從頭到腳審視著。幹力氣活自己不想也幹不了,當老師吧自己的文憑又不過硬,而應聘老師的人真海了去了,做生意吧一沒本錢二沒門路,況且自己又對生意一竅不通。來這兒投奔的一個老同學也幫不上他什麼,整日也是為自己的小生意奔波,幾回他提了酒買了冷盤去找,人家也吃了也喝了,也喝的臉紅脖子粗的,他開始說自己的困境,人家一聽就急了:“你這叫困難?想我剛到這兒時比你還慘,我那時如何如何,於是我就如何如何,你看我現在如何如何……本來呢,你來了我應該幫幫你,但是呢,因為如何如何,所以……”於是他每次把酒菜提去,聽人家一發洩完就回來了,只得出一個結論:這個老同學除了酒量沒變,其他都變了。只得到一個忠告:努力!靠自己!

靠自己?他苦笑了一下,誰不想只靠自己就能成功?誰願意看別人臉色?可他現在拖家帶口,每天這開銷刷刷的,真讓人不明白:這錢還沒怎麼花呢就沒了?真是老話說的:有錢的錢生錢,沒錢的錢吃錢。

想到這兒他忽然一激靈,爬起來摸出錢包摸黑數著,其實剩多少錢他心裡也大概能算來,只是他沒算過,他不想算,也不敢去算。

總共只剩六百塊錢了,留出最後萬不得已時回家的路費,房費水電伙食奶粉,這點錢連半個月都撐不出去。

他把錢包又小心地藏在床墊下,他出門只在身上裝點車費和煙錢午飯錢,因為怕小偷。他也不讓她知道錢在哪,她要買菜買面什麼的,得提前計算好後再朝他要。他有他的心思:困難時期嘛,一切都得精打細算,女人家買東西時總考慮不多,這帳得由他來管。實際上除了幾件在地攤上買的換季衣服,她基本上就沒為自己花過什麼錢。

實際上他是不想讓她看出他的困境,實際上現在她每次開口向他要錢,已經得解釋了:“油完了。”

“這才買的呢,怎麼這麼快就完了?”

“這點油都用了十幾天了!”

“好啦好啦,以後炒菜少放點油,吃多了對人並沒好處!”

實際上他就要山窮水盡了!他在黑暗中大睜著眼睛,心想:看來只有打道回府了。可是,能回去嗎?敢回去嗎?可不回去又去哪兒呢?天下這麼大,他們又能去哪呢?他用被子矇住腦袋,心想:睡覺!睡著就不用想這些了,明天繼續找工作,說不定就會有機會的,都說這兒遍地是機會,老天爺餓不死瞎眼雀……

終於,他睡著了。

在夢裡,他仍是在街上彷徨地走著,一邊走一邊滿腹不解:你說錢這東西,不就是張紙嘛,不過比衛生紙厚些比牛皮紙薄些,按說是到處都有,可我為什麼就撿不著呢?突然他站住了,面前是一家銀行。他用指頭點點銀行大聲說:“我明白了!原來都是這孫子給藏起來了!”

就怒氣衝衝走上臺階推門而入,氣勢洶洶地在大理石櫃面一拍:“我要取錢!”

營業員問他要存摺,他又是一拍:“沒有!”

營業員愣住了。大廳裡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們都張大嘴看著他,許多張嘴對著他,好像他是口腔醫生。卻都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他想:狗日的都在偷著笑我呢。就大吼一聲:“看什麼?沒見過窮人?”

這時,他隱隱聽見一種聲音,似乎是從遠處傳來,越來越來大越來越尖,窗玻璃開始晃動,大廳開始晃動,像是突然一下恢復了聽力似得,他聽清了這聲音,是笑聲,鬨堂大笑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