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濁氣的風撲在臉上,這感覺並不怎麼美妙,玄乙用袖子蓋住頭臉繼續睡,誰知袖子上一股刺鼻的酒味,摻和著滾滾濁氣,那味道別提多難聞了。
她硬生生被燻醒,十分不滿地睜開眼,入目是有點熟悉又不那麼熟悉的天空。天是挺藍的,雲也挺白,就是離著好遠,太陽看上去好小一粒,也不那麼刺眼了。
玄乙沒有翻身,也沒有動,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和下界怎麼就那麼有緣,上回是被迫下界,後果是右腿差點廢了,這次又是莫名其妙掉下來,不知後果是什麼。
身下的九頭獅“嗷”地一叫,下一刻扶蒼那張討厭的臉就出現在了視界裡,他素來冷冰冰的眼睛裡居然帶了一絲柔軟的關切,低聲問:“你怎樣?”
玄乙還是不動,仰面躺倒定定看著他。
又是他。
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眼裡那親近的柔軟看上去如此礙眼,她討厭它們,比先前討厭他整個人還要討厭,像討厭洪水猛獸那樣討厭。
她避開他的目光,慢慢爬起來,背過身用手指緩緩梳理長髮,一言不發望著身邊流逝的飛雲。九頭獅在雲海中飛馳,腳下青山綿綿,正中一道黑色長河穿過,好似一條嵌在碧玉中的黑色絲帶。
“離恨海呢?”
玄乙插好金環,四處張望,之前神界鬧了那麼大,怎麼下界看上去好像很平靜的樣子?說起來離恨海還是她家老祖宗封凍的,她連一眼都沒見過它就掉到下界了,實在太遺憾。
“下界幅員遼闊,離恨海不知墜落在何處。”
扶蒼用手梳了梳被她睡亂的柔軟獅毛,他們運氣不錯,沒有掉在離恨海里面,就憑她那點微末身手,加上他還不算十分精通的劍道,兩個年輕神族掉進離恨海,十有**只能隕滅當場。
“師兄們呢?”
“清濁氣流碰撞激烈,掉下來的神族應當都分散四處。”
嗯,其他弟子都分散四處,就她倒黴,跟這傢伙撞在一起,玄乙嘆了口氣:“這是哪裡?”
她的問題多而快,扶蒼少見地居然沒不耐煩,回答得十分淡定:“這裡應當是下界的黑水附近,回到南天門大約需要凡間五日時間。”
玄乙眼睛登時一亮:“黑水?那崑崙山不是也在附近?我記得山頂有玄女當年用的溫泉。”
她嗅了嗅頭髮上難聞的味道,立即高傲地指使他:“我要沐浴,讓這蠢獅子下去。”
扶蒼頭也不回,聲音冷淡:“荒郊野外談何沐浴,忍著。”
她說的都是上古時候的事了,崑崙山早就墜入下界,鬼知道現在上面被什麼妖族霸佔。
玄乙指著下方橫貫的黑水:“那就下面這條黑水,那麼多水,夠我洗了。”
“此話休提,免談。”扶蒼不耐地回頭看她一眼,此次離恨海墜落實屬天災,下界又有無數妖族,還不知會有什麼影響,她不想著趕緊回去,怎麼這麼多事。
玄乙朝他微微一笑,柔聲道:“扶蒼師兄,我自己也能回南天門的,要麼你先走?”
扶蒼望向她受傷的右腿,她要自己走?怎麼走?用手爬麼?
她看上去特別一本正經:“真的,我可以自己走。”
扶蒼淡道:“此話也休提,坐好了。”
下界情況看似平靜,但離恨海的墜落絕不可能像沒事一樣,龍公主的傷還沒好,他絕不可能叫她獨自走。他也算摸透這龍公主的惡劣性子,說不準她又能做出什麼叫他嚇一跳的事情來,當即將她一截長衣握在手中,繞了幾圈。
玄乙眯眼盯著他,現在這個華胥氏扶蒼是越來越像鐵板了,既不跟她鬥嘴,也不跟她翻臉,每次都直接動手,仗著自己會點劍道,簡直要爬到她頭上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朝他一笑:“我偏要走。”
扶蒼下意識握緊她的長衣,冷不丁“噗”一聲,眼前的龍公主突然消失,手裡的長衣也突然消失,一團漆黑的小泥鰍用尾巴支撐著身體在獅背上連跳帶蹦,兔子也沒她蹦得快,刺溜一下就鑽入雲海中。
他不由愣了片刻,她……平時也能變成泥鰍?
玄乙把身體繃緊,似離弦的箭疾射而出,受傷的右腿用不上勁,好在龍身有尾巴,飛起來並不費多大力氣,本來有了人身後再隨便變回龍身是燭陰氏的恥辱,不過反正這裡就他們兩個,她花招百出,無所禁忌。
噗通一聲,她鑽進冰冷的黑水中,舒服的吐了無數泡泡。
幹嘛非得和這莽夫一起走,她獨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