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夷靜靜站了片刻,延霞已經被數名糾察靈官帶走,吵吵鬧鬧不大穩重的靈官長還在對著扶蒼的純鈞劍嘖嘖讚歎。
他緩緩朝外行去,冷不丁芷兮奇道:“少夷師弟去哪裡?不一起回南天門嗎?”
少夷笑了笑:“要回的,不過我想獨個兒先走走,散下心。”
芷兮愕然:“如今下界很亂,你要去哪裡?何況你又沒坐騎,還是和我們一起走罷。”
少夷還是笑,淡淡回絕:“不用了。”
眼見他徑直走出去騰雲飛起,芷兮不由咬了咬唇,這次咬得重了,疼得她自己也嚇一跳,趕緊回頭道:“靈官長,扶蒼師弟,我們回南天門罷,還要將槐妖交去刑部。”
靈官長連聲稱是,三位天神出得地穴,外面已是晚霞漫天,想不到竟在槐妖洞府裡耗了一整天。
回想經歷,難免後怕,芷兮不知為何這會兒又特別盼著有人能跟自己隨便說幾句話,當即笑道:“扶蒼師弟,我曾聽父親說,華胥氏劍道覺醒的徵兆便是可以使出劍氣化龍,當年青帝在五萬歲時領悟劍氣化龍,扶蒼師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真是不簡單。”
扶蒼還是一言不發,默然端坐九頭獅背,芷兮又覺訝異,雖說他素來寡言少語,但絕不會無禮地忽視旁人的攀談,這是怎麼了?她朝他望過去,卻見這白衣神君身體忽然一晃,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她登時大驚,一旁的靈官長急忙以神力試探,片刻後卻露出愕然的神情:“……像是睡著了。”
芷兮想起清晏離開前和扶蒼的那個詭異招呼,不由頭皮發麻:“不會是小龍君對他做了什麼罷?”
玄乙跟扶蒼鬥氣鬥得厲害,這胡鬧的公主叫來自家大哥幫忙出氣再正常不過。
靈官長卻連連搖頭:“聽說燭陰氏風格素來大開大闔,真要動手不會應當那麼輕巧,即便有心傷害華胥氏,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我看扶蒼神君不像是受傷的樣子,還是先回上界罷。”
芷兮憂心忡忡,這會兒只能恨南天門建得太遠,還得飛幾天才能到,九頭獅使出全力在雲海中疾馳,一面飛一面嗷嗷亂叫,叫的靈官長大奇:“這隻九頭獅居然會哭!”
又會哭又會嗷嗷亂叫的小九日夜不停跑了三天,南天門的輪廓終於遙遙可見,結果它哭得更厲害了,十八隻眼睛裡眼淚掉得如同下雨,芷兮安撫地在它背上摸了摸,忽聞遠處響起先生的聲音:“芷兮!”
她急忙轉身,卻見一輛和先前一模一樣金碧輝煌的巨車被八隻金麒麟拉著,眨眼便停在了面前,白澤帝君正騎在一匹金麒麟背上,極罕見地露出些許疲態。
神界明明尚未過去一天,芷兮此時見到先生,卻有恍如隔世之感,她急忙行禮,喚了聲:“先生。”眼眶已微微紅了。
白澤帝君跳上獅背,見扶蒼一動不動地橫臥,立即在他額上以神力微微試探,片刻後“咦”了一聲,道:“是華胥氏劍道覺醒,不妨事,讓他睡,三天內便能醒。”
原來真的是境界突破,芷兮鬆了一口氣,問道:“先生,其他師兄弟們呢?可都無恙?”
“除了你們幾個,其他弟子本座都已接回上界,少夷和玄乙呢?”白澤帝君四處看了一圈。
當日離恨海墜落,他耗費無數神力終於讓眾弟子順利避開清濁氣流,落至下界,弄的自己也差點掉下去,其後神界亂成一團,他將情況匆匆報給天帝后,便即刻下界搜尋弟子。他精通卜算,由近至遠一一將弟子算出,芷兮這邊四弟子一處,又離得特別遠,為免再生意外,他先將其他弟子送回上界,這才急匆匆去接他們四個,才離開南天門便遇見芷兮,看她此刻神情懨懨,想必這幾天經歷坎坷,真是不容易。
芷兮慢慢將這些天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到那隻怎麼都殺不死的如今被困在純鈞內的槐妖,白澤帝君立即將純鈞拿在手裡看了片刻,道:“槐妖已經死了,這世間不會有真正無窮無盡的癒合之力,他先被少夷用毀滅之火燒傷,其後小龍君以燭陰白雪凍住,最後又被劍氣化龍所傷,這些都是著名神族的大招,他一個小小槐妖,承受不起。”
說著他兩指一拈,槐妖的屍體立即掉落在獅背上,全身血肉模糊,兩腿斷開,死相很是悽慘。
白澤帝君被醜的嚇一跳,嫌棄地蹦開兩步,在懷裡摸了半天也沒摸到能裝屍體的,只得脫下一隻襪子,槐妖屍體立時被包進去,變得小如葉片。
他飛快把襪子遞給一旁的靈官長:“雖是死了,屍體還有些用,送去萬神群殿給那些小傢伙們仔細檢視,興許能查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