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邊。“這是三千塊錢。拖了這麼久才還你,真對不起。”不等他伸手來接,她已經將錢擱到茶几上,然後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他沒有去看那些錢,而是盯住了她。房裡沒有第三者。她坐在沙發上,端端正正的。他說:“這麼急?其實我很想有機會為你做一點事。”她並不急著走,但也不急著開口求他。她只是坐在那裡不動。“哦,對了,你喝杯冷飲嗎?”他取了一聽飲料,拿了吸管,送過去,就在她身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時他的女兒婷子從外面回來了。“爸,我回來了。”婷子在走廊上就叫。“進來吧,神神秘秘的。”他瞟一眼李夢紅,見她微笑的臉依然如故。婷子跳進來,滾在長沙發上,見有客人,便坐好了。“這是紅姨。她姓……”沒等他介紹完,婷子就響亮地叫了聲“紅姨”。然後她說:“紅姨姓李。我知道她家還有一個比我小兩歲的妹妹叫小芸,是你上次救的那個。”
毛筆樓先是一呆,隨後就噓出一口氣,笑了。“紅姨,我給你削個梨吧,先拉一下關係。萬一今後我做錯了什麼或者講錯了什麼,請你網開一面,別罵我。”李夢紅聽這話,隱約發現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卟哧地笑出聲來。“這可不划算。一個梨就把我收買了。”她說,婷子果真去冰櫃裡取了一個大大的鴨梨來,用水果刀慢慢地去皮。“這梨好吃呢。又香又脆又甜。象紅姨這樣漂亮的人吃了這個梨,就會變得更加漂亮了。”婷子把一卷不斷的長長的果皮用刀挑了扔到垃圾桶裡,然後湊近李夢紅,往她臉上颳了幾眼,說:“姨,你吃梨吧。”李夢紅笑著接了梨子,說:“謝謝你。這個梨的份量好重,我都怕拿不起了。”婷子朝她父親嘻皮笑臉地擠擠眼,手比劃一下,說:“姨,你多坐一會兒。我要回房去做作業了,不陪你。”李夢紅眨眨眼,道:“你去吧。真乖,真漂亮。”
毛筆樓見女兒離去了,乾咳兩聲,坐正了坐直了,說:“去年,她媽被車壓死了。我怕她太委屈,所以什麼事都由她。有點嬌慣了。”李夢紅驚歎道:“她媽……唉,太可憐了。”他接連搖了幾下腦袋,用手支著額頭,一會兒後才重新抬起頭來說:“我現在,嗨,一個人真不方便。姑娘這麼大了。有些事,我也管不了,也管不好……”她的眉頭皺了幾下,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了。“象行長這樣的條件,再去找一個人來照顧她,不是太容易了?”她側了臉,看看外面的夜色,又捋起衣袖看看手腕上的表。“別急。還早呢,才九點鐘。”他以為她要走,手伸了伸又急忙收回去。“再坐一下吧。你難得來的。”他說。“行長,你這房子好漂亮呵。”她站起來,隨意地走幾步,看一看,用手摸一摸。“不要喊行長了,就叫我的名字吧。”他也站起來,跟著她轉。她身上飄飄忽忽的氣息撩他心慌意亂。“上次伍魁洪在這裡喝酒醉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太不應該了。”她轉到與客廳相通的房門邊。
房裡亮著燈。房間的地板上鋪了地毯。裡面有一張席夢思床。靠牆有一壁淡紫色的大組合櫃。臨窗一張寫字檯。寫字檯邊有一把椅子。床頭安了電話。還有一盞燈擱在寫字檯上。壁燈閃著輝煌。吊燈耀著光芒。名貴的蘭花擱在通風的地方。“太漂亮了。”她由衷地讚歎著。“這棟房子一共恐怕要值幾百萬吧?”
“哪裡,哪裡。”他靠近她一點,吸吸鼻子。他已經從女兒那裡得到鼓勵。他不想放過機會。他清楚,一旦她從這裡不受牽掛地離去,他就永遠得不到她了。“進去看看吧。”他說。誰知她搖搖頭,慢慢又回到沙發上去坐下。“行長,你上次跟伍魁洪說什麼二十萬什麼萬的,是怎麼回事呢?我問他,他又不肯告訴我。”她把飲料捧到嘴邊,慢慢地品嚐。
“哦……”他在她旁邊坐下,看她幾眼,掏出一盒外國進口的名貴香菸來,拔出一支叼在嘴上。“你……”他把煙取下,在電子打火機上磕幾磕,點燃,淺淺地吸一口。“是不是有一筆貸款要放給他?他不敢接?”她舔舔嘴唇。“行長,你看這筆貸款……”毛筆樓放打火機的手在茶几上抹了一下,捱到了她的手臂。她沒動。“他不敢接,貸給我行吧?”
“好啊。太好了。”他往她手上拍了一下。“現在改革開放。我們金融部門是要扶持一批能人強人,使他們儘快富裕起來,從而促進經濟的發展。”她斜斜地瞟他一眼,說:“扶持我?扣我五萬塊錢來扶持?”他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呀。五萬塊錢是對他不是對你。”她試探著想收回手,收不動。“不過,講老實話,最大的限度也要出一萬。就算是我本人貸這筆款子,也要出一萬。其他的那幾個人,不通融一下不好辦……”他更緊地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