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竹也。就送到這吧,我自己坐公車回家。”在他的堅持下,他陪她上了公車。
他坐在她的身側,雙手疊在膝上,安靜無聲。她扭頭看著車窗外移動的風景,垂眉斂眸。
那天,她才知道,原來他是喜歡她的。而且,喜歡了很久很久。不是一般的喜歡,不是普通的喜歡。很喜歡很喜歡,想要牽手一輩子。她有一瞬間感動,甚至,差點被打動了。只是,他那句“以前阿籬說有了其他喜歡的人,所以選擇守護,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叫她的心冷徹。
兩人的記憶,出現巨大落差。一直深深埋藏她心底的不安,就這樣被他一句牽扯了出來,牽扯出一連串的迷茫和迷惑。她再無法接受,再無法坦然。
北條竹也從來不知道,是他自己輕手毀了和她之間的一絲一毫的可能。
“我聽說了,竹也。你……拒絕了北條爺爺。”
“……嗯。”
“其實,你應該自私一點的。北條家的要求,日暮神社從來不能拒絕。”確切地說,是不能違抗。這是她承續神社之後,才從爺爺的口傳面授裡知道的。據說是,日暮神社的規矩。
他側眸看向她。她扭頭看著窗外,沒有回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溫柔而又……哀傷。“阿籬,我怎能強求……”
“竹也……”她慢慢轉過臉來,定定地與他對視。
他的手摸上她的臉,指尖滑過她的眼角,撫摸之間也是溫柔而眷戀的。“因緣不至,我也無能無力啊。”他這麼說。
“北條,竹也……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深吸一口氣,不覺哽咽,心口梗著柔酸澀苦的疼。
他收回了手,收回了看她的目光,收回了難得外露的情感。又變成原先那個溫和內斂的男子。溫潤微笑:
“阿籬,外祖父死了,我終於能脫離北條家的戶籍,做回我自己。”
“做了二十年的北條竹也,也到了該終結的時候。”
“我是忍足竹也,無論如何也更改不了的事實。”
“所以,其實你不必愧疚。我不是北條家的人,又怎能提出無理的要求……”
他伸手一攬,把哭得微微顫抖的女子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
“我,只要……”
“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不要逃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即使你不愛我,那也沒關係……”
“無論如何,請讓我能夠看見你,這樣就好……”
夏原
“姐姐。”
少年站在大殿門口,怔怔看著那背對自己跪坐在蒲團上的身影。蓮青色的神官服散在地板上,像是夏日蓮塘裡那些擁擠的荷葉。
她沒有回頭,閉目不語,雙手合十,對著神臺祈禱。一枚纖長細巧的淺金色金屬物靜靜躺在絹布上。四圍布了一圈結界。據說是守護日暮神社的神物,名為——時之鑰。開啟輪迴時空之門的鑰匙。日暮安齋解釋說。可是她從來不信。所謂的神佛,所謂的緣孽,所謂的輪迴,她從來不信。
草太走過來,忽然一驚。“姐!你哭了?!”他蹲下身,扶上她的肩膀,溫柔問道:“出了什麼事,怎麼哭了?”
“……沒事。我沒事。”她低首,微微嘆息。恍神瞬間,已經被人攬入一付溫暖的胸懷中,隨之而來是少年微微加快的心跳。
“姐姐,想哭就哭吧。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從小到大都是她在保護他,每次被同齡孩童欺負罵他是沒有爸爸的可憐蟲時,她總是擋在他身前,擋住一切惡意的唾棄。若非她的保護和關愛,他絕不會成長得如此溫和善良。現在,也該由他來保護她了。這個姐姐……她應當得到幸福。她應當幸福。
“我沒事,真的沒事……草太,不用為我擔心。”她可是日暮籬,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阿籬,她要守護神社,守護爺爺,守護媽媽,守護弟弟,怎麼可以有事——
少年只抱緊了她,慢慢撫著她哭到顫抖的背。
“草太,我真的……忘記什麼東西了嗎?我的記憶,出現了巨大的落差。因為這樣,卻傷害了竹也。”
“那麼溫柔的人,卻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那樣的傷害,可能是一輩子也無法痊癒的。北條竹也,雖然她無法回應他任何的感情,畢竟,她也曾為他掉過眼淚,這樣,算扯平了吧……
從今往後,他做他的忍足竹也,她做她的日暮籬,再不相關。再不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