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腦滿腸肥,一個個住著高樓大廈。他們天生就該享福?他們就不是爹媽生的?莫看那些人平常滿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表面上一板正經,其實呀,滿肚子的男盜女娼。我就偏不信這個邪。這年頭,憑本事吃飯。只要有本事,就可以找大錢發大財。只要有了錢,就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錢的是老大,無錢的是王八……”
“大姐,我講不贏你。你是見過世面的人。我這個人,沒有頭腦,一天到黑只曉得引崽做活路。”呂大嫂笑起來,眨眨眼,將一些切好的山羊肉潑進鍋子裡爆炒。幾分鐘後,她往鍋裡放了些燒酒,再過一會又放了些甜酒釀。一股濃濃的香味很快在房間裡瀰漫開來。
“這是炒什麼?好香。”李夢紅說。
“是上回在山上安鋏子,鋏了只山羊,拿回來剝了,掛在坑上。你們來,沒什麼吃的,就炒這個嘍。放點酒,把羶氣除掉,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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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吃罷晚飯以後,已經是八點多鐘了。天很黑。月亮還沒有出來,連星星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幾點。山裡很靜。山裡的風絲絲地吹著涼意。
“上路吧,夥計們。”伍魁洪打著酒嗝,拖了一把在燈光下閃著凜人的光芒的大斧頭,抖抖膀子,大聲吆喝著。他第一個跳到門外去等同伴。李夢紅跟出去,順手取了風衣披在身上。“你,你到哪裡去?這黑燈瞎火的……”呂大嫂一把拉住她。“讓她去吧,看不摔死她才怪。”伍魁洪說。“大嫂,你莫擔心。”李夢紅抽回手,扣上衣服,對伍魁洪笑罵道:“笨蛋。還不幫我找把電筒來?”伍魁洪從別人手裡搶一把手電塞給她,轉到她身後,替她抻衣領。“你就總不會心痛人?這麼漂亮一個人,跟了你,你也橫下心要她和你去受罪?”呂大嫂揪住伍魁洪,有點發火了。“那?要不,你莫去算了,萬一滾得斷手斷腳的,害人。”伍魁洪斜了眼去看李夢紅。
“老闆,你在家休息吧,不要進山去。晚上,看不見,坡又陡,路不好走……”孫華說。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是怕我走不動,去拖累你們?我跟他可是公不離婆,稱不離砣喲。”李夢紅微笑著,擺了一下風衣角,拉了伍魁洪就走。“走吧,夥計們。我要看看你們究竟哪個有力氣,平時只聽你們吹牛皮,今天比一下。”
全副武裝的男子漢們呆呆地盯著她,臉部的表情全部僵化了。他們身帶斧頭、鋼鋸、電筒、火銃、燒酒葫蘆、獵槍,還帶著狗。
“老闆,你……伍頭跟我們去就行了。”呂德山見大家都不敢動,便說。
“少囉哩囉嗦了。快走!”伍魁洪命令道。
李夢紅拿著手電,跟在伍魁洪後面。伍魁洪埋著頭,吭哧吭哧地走得飛快。“背時鬼,你慢點,一個人跑那麼快乾什麼。趕去投胎呀?”她累得有些喘氣,忍不住就小聲叫他。他等她跟上了,放慢腳步,跟她說著悄悄話,慢慢地走。男人們不敢再隨隨便便地說粗野話,都繃緊了嘴,跟著走。“記住了,切莫到私人的山上去砍木。要砍就砍國家的。大老闆,砍不垮。”她扭頭大聲向男人們宣佈紀律。
“不會。我帶路,從這邊上去。繞過兩座山頭,那邊是國家的林場,有很多上好的料子。”呂德山本來一直跟在她身後,瞪著眼在保護她的,見她走得竟然很穩,便放下心來,衝到前面去了,回頭還說:“伍頭,你照顧好老闆。”
晚秋的時節,山坳上颳起的風很大也很涼,嗚嗚地刮出太多太重的陰冷和蕭條。黢黑的山只看見一高一矮的影子。附近的樹木挨挨擠擠地湊在一起,只見黑涯涯的一片。窸窸窣窣的草響混雜在風聲裡。狹窄陡峭的花階路夾在足足有人高的枯燥的芭茅草中間,既不知來自哪裡也不知通向何處。山下的村莊裡,電燈亮著,似乎若明若暗的還熠閃著。恍惚中,令人有從天之更高處俯視天上星火的幻覺。偶而有一兩盞燈光束極強,便倨傲地衝上來,很有些將長劍倒在地上而直殺上天庭的氣勢。
村莊裡的狗發現了他們,便嚎叫起來。狗叫聲匯成一曲狂歌,撕破了山中的寧謐,憑添了更多的恐怖和陰森。他們帶的兩隻狗並沒有回應,而是在草叢裡嗅著,警惕地搜尋、前行。
“把手電熄了。”很顯然,是手電光暴露了他們。李夢紅說完,眼前一片漆黑,身子閃了一下,閃點摔進黑洞洞的誰也說不清楚究竟有多深的山溝裡去。伍魁洪粗大的手劈過來,一把扭住她的膀子往裡一撂。她被摔進他的懷抱裡。她背梁骨上竟沁出一排冷汗。“它又來了。”她在他耳朵根邊悄悄地說:“什麼?”他沒有會意,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