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及劇本，松島似乎格外有興致，望著黎輝悠然又道：“剛才黎先生想知道的那個問題，現在我可以好好地回答了……這齣劇目分為五幕：獲罪、放逐、相遇、分離……新作不久，借巡演之機造造聲勢，順便看看觀眾的反應，好就演下去，不好就要停演再改。”他看著放在茶几上的介紹，“這個，只說到第四幕結束……”

他竟然知道黎輝會追問出來，所以話到中途陡然而止，同時黎輝的話也問出了口，時間配合得天衣無縫：“那第五幕呢？”話一脫口，黎輝就已經注意到了，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自奇怪：這個人，不是時間拿捏的準確，就是能猜到我心裡在想什麼。

松島微笑：“第五幕還沒完成，正在構思當中……黎先生一看便知是有才之人，能不能給些建議……美麗的公主和青年，最後會有怎樣的結局？”

黎輝忽然猜不透這個帶有些神秘味道的劇作家到底有何用意，但是從他身上，黎輝感覺不出絲毫惡意和殺氣，應該不是敵人。

——難道真是偶遇？

“那真是要松島老師失望了，我除了小時候看過童話故事外，已經十幾年沒看過書了，實在給不出什麼建設性的好意見。”

“童話故事啊，我也看過，比如……醜小鴨、白雪公主、還有小美人魚……”他挨個說下去，越說黎輝便越感覺驚訝，只是沒有反應在臉上：這些書，自己的書架上，全部都有；而且，他還是按照擺放順序一一說出來的，絲毫不差……就彷彿，親眼看見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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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島看著黎輝不動聲色卻漸漸淡去笑容的表情，微笑起來，有種成熟的風韻之美，讓黎輝一陣感嘆：這個人，當個背後的劇作家實在太可惜了，要是登臺演出，絕對能造成轟動效應。

可腦子想法甫一產生，對面的松島居然又介面道：“劇團裡年輕演員已經夠了，像我這樣已經步入中年的人，已經不適合那種場面了……當作家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我很知足……也足夠幸福……即便知道我的人並不算多……”

黎輝的心頭又是一震：這話的語氣，還是那般熟悉。

他終於沉了下臉，忍不住問道：“松島老師話中有話……莫非是想指點在下什麼嗎？”

這個松島鏡也，雖然從穿著氣質上都像是個已近中年的男人，但在某些時刻，那副鏡片後流露出的目光，倒與他的外表略有不同。

他追問出口，松島卻突然換了話題，又轉回到先前的主題上：“豈敢豈敢……接著剛才的話題……黎先生覺得公主和青年，應不應該再重逢？”

黎輝暗暗咬牙：“在下對文學創作，確實一竅不通……”

“嗯，如果這不是故事……我是說，如、果……假如黎先生就是那個青年，會不會去找公主呢？”

黎輝不答，沉默片刻反問：“帶走公主的神會允許青年找到公主嗎？”

“找得到找不到其實並不一定由神來決定，但是，最終的決定的確是握在神的手中，只是，沒有人敢違抗神的旨意，是以一般的人只會感嘆觀望，停滯不前……從神的手中奪走東西，的確是人類做不到的事……”

“既然如此，松島老師要是這樣寫，恐怕觀眾們都會敗興而歸。”

“這倒是，畢竟是出賺人眼淚的戲劇，沒人喜歡的話，劇團就該關張倒閉了。”他輕笑起來，優美的姿態如水般流動著，令人望之迷醉。

黎輝定神：“松島老師難道從前也是演員嗎？”

“不是演員但從小跟著母親學習過舞蹈表演，只是好玩而已，因為我的身體有病，不能從事長時間的表演活動……所以，家業一直都是由家兄繼承的……”

他娓娓道來，讓黎輝又是眉頭微鎖：看外表，面色紅潤，雙眼有神，唇色正常，行動走路，並無一點兒不妥之處，哪像有病的樣子。黎叔身邊的老曹是個非常厲害的老醫生，中西醫都很精通，黎輝跟著他也學習了一點望聞問切的中醫手法，所以他看了看松島的氣色，並不覺得他會有什麼重病。

“在下會一點中醫的切脈，要不要我替松島老師看看，如果不行，我還可以介紹一個醫術非常高明的大夫……”

松島輕搖螓首，當真優美絕倫：“我的病任何人都治不好，即使是神仙下凡，換句話說，那是神都不願得上的病。”

“嗯？”這種說法，又讓黎輝一陣詫異。

“怎麼，黎先生似乎對鬼神之說頗為不信？”

“正相反，在下深信不疑。”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