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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沈小菡問他,說,你剛不是去吃飯嗎?
丁然說,公司裡的同事,沒事的。
沈小菡說,噢。
丁然說,送你回家,是吧?你家住哪裡?
沈小菡說,那你覺得我應該去哪?你剛叫住我,不怕我還不是想回家,而是想到四處逛逛啊。
丁然看了沈小菡一眼,閃爍著眼神,偏過頭去。
沈小菡告訴他地址後兩個人就一直沉默著,沈小菡覺得空氣緊張得都要窒息了,乾坐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似乎為了打破尷尬,丁然說,你怎麼不把衣服放後座啊。
沈小菡取的是她爸爸的一套制服,沈小菡一直抱著,說,就快到了,算了。
丁然就伸出一隻手去拿,說,放著吧,怪擠的,你肯定不舒服。
沈小菡想著再過條街一分鐘的時間就到了,說,算了算了,真的算了,反正快到了。
讓來讓去的時候,沈小菡感覺手被拉住了,她驚鄂地去看丁然,丁然眼睛依然看著前方,不吭聲。丁然把她的手握得緊緊,沈小菡就輕輕地喊了他一聲,說,丁然。
丁然回過頭來看她,一下甩開了她的手,很是尷尬地咳了下,說,就到了吧。
沈小菡心裡就很不舒服,在丁然拉住她手的那刻,心裡彷彿有著清亮透明露珠的早晨般的燦爛起來,沈小菡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自己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會有這樣敏感的神經。但是他很用力地甩開了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眼神不定地無措。
沈小菡和他說了聲“再見”,就下車走了。
丁然下了車,朝著她說,剛剛對不起。沈小菡乾脆走回來,看著丁然,說,我們是怎麼了,沒什麼嘛,對不對?謝謝你送我啊。
丁然慌張地躲開她的目光,說走了。
沈小菡剛剛故作瀟灑的那樣說,其實是想證明真的沒有事情發生。但是,她發現好象一切都晚了,說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完全的不由自主。發生的還是發生了,也許是在第一次見他的那刻就已開始。
沈小菡一個人拎著一大袋的衣服慢慢地移動腳步,越走越沉重,就像這個秘密一樣,越去迴避越用更多的時間來想它。
沈小菡是在半年後才確定他們真的不可救藥地相愛了。二零零三年的那場舉世聞名的非典來臨的時候,沈小菡倒一點都不怕,很多本地學生星期天都不敢回家,沈小菡依然我行我素的。她每次從家裡回來,夏遠她們總要拿著蘇打水對著她一陣猛噴,還被強行戴上口罩,接受體溫測試。
後來隨著每天確症的人數增加,開始有流言盛行,只要哪個系哪個專業的人出去了一趟,就會被傳為具有傳染性可疑的物件。於是因為學校裡也有了這樣的隱患,大家都惶恐不安的,一天二十遍地洗手。沈小菡在這樣充滿白色恐怖的氛圍中也開始害怕起來了。
五味子之夏(19)
沈小菡寢室裡的消毒工具非常齊全,那是董謙冒著巨大風險出去幫她們帶的,什麼白醋啊,消毒液啊,蘇打水之類的,還有傳說中很有用的而且價格翻了好幾十倍的板藍根,許戈每天都打電話過來問怎麼樣啊,網上說得好象很嚴重啊,叫她們每天早上做做操,伸伸腿什麼的。
夏遠聽了笑得差點沒哽住,說還勤做深呼吸,學爺爺蹦蹦跳跳呢。許戈說看到有種保健品增強免疫力的要寄過來。沈小菡說你別寄來啊,你寄過來我們可沒人敢簽收。
其實沈小菡最擔心的是她媽媽,在那段時間醫院是最前線的前線了,她每天打兩個,一天十八遍的告誡她媽要注意衛生,弄的她媽媽都煩起來,說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啊,說怕什麼啊,媽媽是醫生啊,照你這麼說,我們院裡發熱門診的同事還要不要去上班了啊。後來非典過去後,沈小菡在家裡看到電視上為一些非典醫護人員所做的專題節目,感動得一塌糊塗,流著眼淚對她媽說,你們醫生真的很偉大,我真愛你,媽媽。
她媽媽竟然說你這麼說是不是以前不愛媽媽啊?沈小菡莫名其妙的,說媽你怎麼跟人家談戀愛的似的,鑽牛角尖啊,人家談戀愛的女的問男的今天你愛不愛我?男的說我愛你,那女的就說,說明你昨天不愛我。她媽媽大笑起來,說這女的可真夠逗的。沈小菡說你覺得你不是和她同一性質嗎?她媽媽一下就怒容滿面,以母親的身份來壓她,說你這個孩子在跟媽媽鑽什麼牛角尖啊!好好的竟然能扯出談戀愛來,可見你思想一點也不集中,怪不得對學習也一點都不上心!
沈小菡非常鬱悶地低下頭,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