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試一下。”
“間諜空,真驚悚。”
“這麼不想和我見面?”
“……不是不想,”不與的聲音很誠懇,“是還沒調節好心情。等一陣子吧,好不好?”
“好。”
不與在那頭嘆了口氣:“時間真是太快了,不知不覺就到這個年紀,總感覺回憶還停在我本科畢業的那一天。我一直以為爺爺身體不錯,原來我待在實驗室的時候,他的健康一直在走下坡路。”
姜騰安靜地聽著。
“我爺爺是個特別嚴厲的人,對我很嚴格。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我搶同學的東西吃,打鬧之中把自個摔了,回家對爺爺一頓哭訴,他非但不幫我,還訓了我一頓。但他又很鼓勵我,我玩滑板受傷休學之後再回學校,跟不上課,覺得融不進集體,他就帶我去吃好吃的。奶奶走得早,他一個人,但每天都精神矍鑠。”
“其實我暑假回家的時候我媽跟我提過一次,但當時我沒放在心上,還一直安慰我媽說不會有事的。上天真是懲罰我,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兩人陷入沉寂。耳邊並不安寧,總有來來往往路人的吆喝聲從聽筒裡傳來,但姜騰就是感覺到了平靜。不與在另一邊回憶,姜騰也在這邊回憶。
不知過了多久,姜騰突然開口道:“我前天給我哥打電話了。”
“嗯?”
“他罵了我一頓,罵得很兇。”
兩人交換身份,現在不與成了他的聽眾。
“但是他罵得都對,我沒有一點可以反駁的地方。”姜騰把窗簾的下襬捏在手裡,“我向家裡出櫃之後,只回過四五次家。每次都被家裡趕出來,後來,我就不回去了。他們沒有原諒我的意思,說要和我斷絕關係不認我這個兒子,我也嫌煩,每年只給他們打錢,電話都沒怎麼打過。和我哥打電話之前我一直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相比於那些不養父母的,我至少每年固定給他們打錢,哪怕我非常困難的時候也沒斷過。直到我哥告訴我,他倆根本沒用我的錢,而且身體非常不好,生活得很拮据,我才知道自己的不孝。”
“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當初我上高中我媽從村裡出來,在市裡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那時候她身體就不怎麼好,何況被我這麼氣。我哥把我該操的心全操了,還拖著個家……我都不知道我乾的是什麼混蛋事兒。這些年一個人過慣了,‘責任’兩個字變得模糊,都讓我忘了本,讓我忘了根。可是我又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已經過了這麼久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
姜騰沉默下來。
不與喉嚨裡發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咕噥:“我要是有你這麼個混蛋兒子早就氣死了,當然,我這話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畢竟我還沒出櫃。空大我說話直,你這事做得真慫,但你還會打點回去,說明還有救。關於你說不知道怎麼辦的問題,不就是兩個字,面子?你和你爸媽鬧久了,兩個對立面,要你去認錯你肯定低不下頭。”
給了巴掌又扔甜棗:“騰空,不過如果我如果被家裡趕出來了,也會很心碎。我猜你出櫃的時候剛畢業沒多久,那時候你事業正起步,沒基礎想開間琴行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一個人奮鬥,得到的不是家裡人的支援而是掃地出門,心裡肯定很苦。可是想想父母,養大一個孩子要花多少努力,特別是養大一個你這樣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發展的,那就更不用說了。我從來沒和我父母鬧過很大的矛盾,每次吵架之後都是他們先給我道歉,後來我和朋友相處,發現先道歉真是一件難受的事情,可這樣的滋味父母體會了二十多年。他們也是凡人,不是無堅不摧,也有軟弱的時候,需要我們哄著。和情人吵架,我們能輕易低頭,那為什麼和父母爭執,低頭就這麼難?”
他思索幾秒,又說:“我有同學本科一畢業就出去工作,也有朋友上專科,已經工作三四年了。剛出去的時候根本存不了什麼錢,他們的父母也沒那麼多要求,只要多打兩個電話,過年帶點補品回去就好了,還有同學跟我說,他畢業了父母還問他錢夠不夠花。我們的很多感覺父母都知道,比起他們為我們付出的,我們給的這點又算什麼?在電視上看那些父母哭著找孩子要錢,大多是因為感覺不到孩子的一點關懷,心寒了,只好要錢養老。”
“空大,你年紀比我大人生經驗比我豐富多了,而且我們也沒到……我說這些話其實是特別不合適的。我想你現在只是眼前的霧大一點,而你哥就是替你趕跑雲霧的人。生活總是給我們出難題,每個人都不能倖免,慢慢處理就好了。要是沒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