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暗暗點頭,說道:“你既識妙音,我且問你,你到洞中多少時了?”
孫悟空道:“弟子本來懵懂,不知多少時節,只記得灶下無火,常去山後打柴,見一山好桃樹,我在那裡吃了七次飽桃矣。”
菩提道:“那山喚名爛桃山。你既吃七次,想是七年了。你今要從我學些什麼道?”
孫悟空心裡明白,暗笑道:“終於來了!”口中言道:“但憑尊師教誨。”
菩提道:“道門中有三百六十旁門,旁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那一門哩?”
孫悟空聽得這一問,突又頑心頓起,心道:“這菩提可惡,不若戲他一戲。”便道:“憑尊師意思,弟子傾心聽從。”
菩提道:“我教你個‘術’字門中之道如何?”
孫悟空道:“術門之道怎麼說?”
菩提道:“術字門中,乃是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
孫悟空聽了心裡大罵:“這老傢伙又來欲擒故縱了。我學這個,能保唐僧麼,能取西經麼?”臉上只不露聲色,答道:“此法大妙,弟子學了!”
他這一說,菩提差點沒從蒲團上跌下來。老大,我也只是說說,你學這個,難道要做個算命先生麼?你就這點兒出息?也幸虧他腦子轉得快,表情不變,說道:“也不必即下決定。我道門大法浩瀚高深,你可細細挑選。除卻‘術’字門道,還有‘流’字門道,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唸佛,並朝真降聖之類。”
孫悟空肚裡腸子都快笑斷了,臉上只是一片摯誠,說道:“這也不錯,弟子學了。”
饒是菩提聖人之軀,萬劫不滅,此刻也是眼冒金星,微微有些暈眩,忙道:“不慌不慌,本座看你聰穎,或有他法更為合適。我還有‘靜’字門道,休糧守谷,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睡功,或立功,併入定坐關之類;還有‘動’字門道,採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還有更多無上妙法,皆可供你所學。”
原著中,菩提也曾把這些門道一一羅列,故作姿態,是孫悟空嫌這些小術不能長生,不去學他;此時正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反倒是菩提焦急,生怕孫悟空學了。
孫悟空也裝模作樣考慮了一陣,道:“師尊,這術、流、動、靜四門都是妙極,弟子便從中擇其一學了罷。”說罷低下頭去,不是行禮,實在是忍不住笑,生怕菩提瞅見。
菩提只覺得頭皮發麻,舌根發苦,要不是自忖推算無差,真要懷疑孫悟空究竟是不是天定的應運之人,咋就這麼不長進呢?他此時也已不敢再以言語相試,免得更加難以收拾,眼睛望定孫悟空,緩緩道:“你要學此術,也不難。不過這些門道俱是旁門,並非正宗,保不得你長生,更不能成仙,你還要學麼?”心急之下,連底牌也掀出來了。
孫悟空面露訝異之色,道:“師尊適才有言,三百六十旁門,皆有正果。怎的又說不能長生?教弟子好生不解。”
菩提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在菩提心中,你能不能長生關我屁事?我是要你學到武藝手段,好保唐僧取經。你要是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活得比我還老,又有何用?
只是這心中所想如何能說出來?當下跳下來,走到孫悟空身邊。他現在自無理由如原著般打孫悟空三下,設個啞謎讓孫悟空自己來找他,這猴子的難纏他已領教,不敢弄巧成拙,只在仙識中傳音給孫悟空道:“你另有緣法,不當學這些。今晚三更時分,來我房中,自後門而入,我有話與你說。”轉身倒揹著手走入裡間去了,雖然仍是聖人姿態,卻不知怎的隱約透出一絲狼狽來。
孫悟空得了這話,冷笑之餘,又復長嘆,心道:“果然如大哥所言,看來這天道真是難逃。也罷,我就依大哥之計而行,看你能變出什麼花樣!”
卻說菩提祖師在房中假寐,等候孫悟空前來,不料等到三更將盡,不見人影,他心裡奇怪,翻身坐起,心道:“我以把話說得如此清楚,他怎的還不來?”欲去尋他,又怕弱了臉面,天人交戰了幾番,終究是使佛教大興的念頭佔了上風,推開中門,輕輕的來到孫悟空房中,看個究竟。一看之下,不禁氣得全身顫抖,原來那猴子口角流涎,鼾聲如雷,睡得正香呢!
聖人傳道,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福緣,偏是這猴子把他當作破爛流丟,菩提此時的鬱悶可以想見。大怒之下,億萬年的聖人心境幾乎都要失守,只想把這可惡的猴子一巴掌拍死。好在畢竟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