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睜開一條縫又合上了。
兩個人一邊叫一邊推,周恩來似乎也拼命同睡魔掙扎,這場戰鬥持續了好幾分鐘。小興國拿來一塊溼毛巾幫他擦了擦臉,周恩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才真的醒了。
“唉呀,真是一場好睡!”他微露笑意說,“我夢見一座大山壓著我,怎麼也立不起來!”
“我們實在對不起首長。”王柱深感歉意地說。
周恩來看了看手裡的電報,笑著說:“這樣就做對了!”
對是對了,沒料想這天下午就出了事。
隊伍正行進在半山間的山道上,王柱慌慌張張地從前面跑下來,向毛澤東報告:周副主席從馬上摔下來了。毛澤東一驚,立即和博古、張聞天等人趕到前面,周恩來已經被人扶起,正靠著路旁一棵大樹休息。他的頭上碰破了一塊,身上沾了不少泥土。毛澤東走上前關切地問:“怎麼樣,恩來?”
“不要緊,就是腳扭了一下子。”周恩來笑著說。
劉伯承正站在旁邊,他指了指面前的深溝說:“多懸哪,就摔在溝邊邊上,差一點就摔到大溝裡了。”
大家一看,腳下的深溝有幾十丈深,紛紛說:“真是太危險了!”
“他這匹棗紅馬真是不錯,”劉伯承說,“它一見周副主席摔下去了,就立刻站住,一步也沒有多走,如果再拖幾步那可不是耍子!”
“這次全靠馬克思在天之靈!”周恩來也為自己慶幸。“我看恩來老這樣下去不行。”博古說,“他事情多,又不注意休息,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嘛!”
毛澤東笑著說:“話是這麼說,可是他休息得了嗎?他的作風也是改不了的。你們看,是不是給他配副擔架?他總得有點時間睡覺才行。”
話剛落音,周恩來就擺擺手說:“不要!不要!我不過在馬上打了個盹兒,就出了這事,以後不打盹兒就行了嘛!”
“不不,這靠不住。”劉伯承說,“你那電報稿上的字一坨一坨的,我一看就曉得你打盹兒了。”
“我贊成給恩來配副擔架。”張聞天說,“打盹不打盹,那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上次我騎在馬上下決心不打盹,結果還不是摔下來了?”
幾位領導都對這個提議表示贊成。毛澤東笑著說:“好,咱們今後誰也別再唱落馬湖了!”
從此以後,按照中央規定,周恩來配了一副擔架。但是大家發現,坐這副擔架的不是沿途的傷員就是步履艱難的病號。周恩來仍然揹著他的黑皮公文包和一頂破斗笠,行進在軍委縱隊的戰列裡。
(三十一)
人說貴州是“地無三里平”,但到了貴陽近郊畢竟開闊些了。那裡有一個縣,地名就叫平壩縣,足見平壩之可貴。就是在這塊平壩上,也還是有許多零零碎碎的桂林風味的小山。有的象饅頭,有的象草帽,有的彷彿是古代武士尖尖的頭盔遺忘在這郊原上。貴陽是既貧窮而又美麗的。
可是,今天她卻彷彿在顫慄著,陷入隱隱的恐懼中。
蔣介石是三月二日偕夫人宋美齡飛抵重慶督師的。在這裡,他聽彙報,打電話,作計劃,發脾氣,罵人,給將領寫親筆信,整整忙活了二十二天。最後他覺得這種“督師”還是不如親臨前線指揮,於是在三月二十四日,又偕宋美齡飛抵貴陽。隨行的還有蔣的德國顧問端納、陳誠、侍從室主任晏道剛,隨後何成濬、吳稚暉、陳布雷也專機飛來。一時貴陽城內要員雲集,羽電飛馳,儼然成了首都。而一度稱王的薛嶽將軍,卻由前線總司令一下子變成了高階傳令兵或侍從參謀,只是作為蔣的傳聲筒上轉下達罷了。
但是,這種親自指揮雖然過癮,也不是沒有苦惱。例如各路大軍在古藺、敘永地區撲空之後,紅軍的具體位置在哪裡,下一步的動向究竟如何,就一點也搞不清楚。這自然不能不使最高統帥兼前線總指揮的蔣氏惱火。這天他對薛嶽就很不客氣。平時他對這些將領們不是稱兄,就是道弟,最少要稱他們的號,而決不直呼其名。例如稱薛嶽為伯陵之類。而今天則不然,他在電話中直橛橛地說:“薛嶽,敵人到哪裡去了,你查清了嗎?”
“委座,據瞭解,大概是在……是在古藺一帶。……”薛嶽在電話裡磕磕巴巴地說。
“什麼大概,大概?我們指揮打仗,能靠大概嗎?我在黃埔是這樣教育你們的嗎?”
對方不言語了。蔣介石又問:“不是派了幾架飛機,專門供你作偵察用嗎?”“空軍說,天氣不好,地面看不清楚。”薛嶽膽怯地回答,“再說共軍很狡猾,他們看見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