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撲哧一聲笑出來:“若是無人知曉,怕是還以為季大人鍾情咱們家盛大娘呢,這麼言聽計從的。 您說說,您有多少日子,沒花心思在膳食上頭過了?吃什麼,什麼時候吃,吃多少,吃多久,都讓咱們家盛大娘一手給包辦了,季大人,您可真是好福氣,沒娶進門,盛大娘就已經這般替您貼心了。”
紀奉似乎是被調侃窘迫了,只是笑道:“莫要胡說。”
小丫頭知他好說話,聞言不停,還又說多了些。
最後,是讓一聲輕斥打斷的:“菜都洗了嗎?有這嚼舌頭根子的功夫,活計早就做完了。”
小丫頭被教訓了,這才縮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柳蔚站在外頭,將裡頭一切聽得一清二楚,直到那盛大娘的聲音出現,柳蔚才稍稍擰眉,往裡走去。
見到柳蔚進來,原本正要與紀奉說說閒話的盛大娘忙迎了上來,親自將柳蔚請進來,給架好了椅子,才手足無措的搓搓手心:“這,柳大人怎麼來了?咱們這後廚小,也亂,路上道兒還不好走,您可沒少費腳。”
柳蔚笑著,道:“無事。”
盛大娘卻很熱情,將人按好在椅子上,又殷勤的去灶臺端來兩份早膳。
柳蔚原本不想用,自己過來本就是有正事的,也志不在吃吃喝喝。
可看到那端上桌的青梅果,柳蔚愣了一下,用筷子夾了一顆,嗅了嗅,沒有問題。
盛大娘忙道:“這是南方小吃,青梅果,用的都是最好的醃梅,發在麵粉裡,酸酸甜甜的,最是開胃。”
柳蔚愛吃的糕點極少,這青梅果就算一樣,還記得第一次吃,是她懷小黎的時候,那時候孕期反應不大,但口味卻變了不少,剛到曲江府,吃什麼都沒胃口,吃什麼都隨隨便便,也就是這青梅果,讓她吃出了新鮮,其後,金南芸就日日命人給她帶,她也就日日吃。
到最後,就生生愛上了。
雖說這一年,她離開曲江府,在北方度過,沒再吃到地道的青梅果,但對這個味道,卻是難忘的。
眼下柳蔚夾起一塊果子,輕易便分辨出這還真是正宗的南方青梅果,頓時便有些饞,猶豫一下,還是咬了一口去。
酸酸甜甜的味道,尤其熟悉。
盛大娘看柳蔚吃的香,也笑了,又去開了灶臺,將備好的母牛奶,給燙熱了,倒在碗裡,端到柳蔚手邊。
青梅果配牛奶,是最合的。
柳蔚一瞧見那濃白色的鮮奶,便有些把持不住,嘴裡嚼著青梅果,再矜持的喝了一口奶,味道,進入味蕾,沁人心脾。
“大人可還吃的慣?”盛大娘問道。
柳蔚點點頭。
盛大娘笑了,又說:“後面還有兩瓶槐東果榨的汁,槐東果不知大人聽過沒有,這是南方的一種甜果,果子小,果仁兒細,一口吃下去,全是肉,但因其不好儲存,也唯有冬季能囤上些,所以正在槐東果豐收的初秋時日,卻是極少能吃到,前段日子,街角賣燒餅一家的小青姑娘回了老家,這才給帶了些來,大人若不然,嚐嚐鮮?”
柳蔚將口中的青梅果嚥下,彎著眼睛說:“槐東果我吃過,味道極好。”
“大人喜歡,便再好不過了。”盛大娘說著,就親自去後面拿。
沒一會兒,便將兩瓶果汁都拿出來,柳蔚嚐了一口,味道和在曲江府吃的一模一樣,野生的槐東果,就是這個味道。
柳蔚吃得很香,這盛大娘好像專愛南方美食,手邊隨便說說,就又拿出幾樣南方小吃,都是柳蔚過去五年吃慣的,現下再吃,親切先不說,味道的確讓人懷念。
紀奉原本以為柳蔚來廚房,是有什麼要事,所以他特地跟來,便是對打著,關鍵時刻或許能幫幫忙,在柳蔚心中再起個影子的想法。
可他等了半天,柳蔚就是吃吃吃,且還越吃越起勁,眼看著桌上的兩盤青梅果,一大瓶槐東汁,兩碗鮮奶,都讓柳蔚吃了喝了,紀奉終於相信,柳蔚就是餓了,來吃吃喝喝的。
心中隱隱有些失落,紀奉看了眼還雜亂不堪的一整摞文書,到底起身,告了辭,抱著文書先回了後衙。
而他這一走,柳蔚才擦擦嘴,拒絕盛大娘給自己再次添菜的動作,面色有些冷漠,也有尷尬。
所謂吃人嘴短。
柳蔚都吃了這般多,也不好意思質問這盛大娘了,同時,柳蔚也明白了,難怪衙門裡頭,大大小小,從府尹到衙役,都對這盛大娘格外尊重。
這衣食父母,可不就是要恭恭敬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