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凌三十七年,正月初一。
安州的信寄到青州時,柳蔚正在大雜院的廚房淘米,魏儔就在旁邊看著她,他心驚膽戰的,好幾次勸柳蔚別忙了,柳蔚都沒聽,把他急的不行。
雷爾朗親自帶信上門時,就看到柳司佐捉摸著水位,剛把米下了鍋,想到今日是過年,雷爾朗便問了起來:“三王爺今晚回來用飯嗎?”
柳蔚笑了聲,擦了擦手道:“說可能不回來,不過過年總要有點年味,他不回來,我們也要吃飯。”
魏儔聞言,臉都黑了。
雷爾朗倒是沒注意,他把自己帶來的信遞給了柳蔚,道:“安州來的,說給三王爺。”
“容稜?”柳蔚有些意外,低頭看了一眼,看到信封上的官印,愣住了:“安州官府寄來的?”
“是啊。”雷爾朗道:“估計是聽到風聲了,知道呼爾託忍敗退,現在青州是三王爺主事,就送了信過來,不知道啥事,我去衙門沒見著三王爺,便給你送來了。”
柳蔚怕是什麼重要的事,倒是沒避諱,直接就把信拆了。
雷爾朗正好在旁邊,看了兩眼,發現都是看不懂的藥命,有些納悶:“寄錯了?這不是藥方嗎?”
柳蔚卻在前後瀏覽一遍後,突然笑了起來:“是家書,我兒子寄來的。”說著,她又把信看了一遍,然後摺疊起來,小心的放進懷裡,熱情的對雷爾朗道:“既然遇上了,今晚就在這裡用飯吧,你家小也不在青州,過年一個人多冷清。”
雷爾朗笑呵呵的,想不到還有這種好事,柳司佐還有留人用飯的時候?忙想答應。
結果旁邊的魏儔拉了他一下,使勁瞪他。
雷爾朗推了魏儔一下,道:“我不多吃,你還捨不得怎麼的?”
柳蔚聽他這麼說,高興死了,對魏儔擺擺手道:“別這麼小氣,人家是客人,我做了很多,都夠吃的。”
魏儔一臉陰沉,看著自信心爆棚的柳蔚,又看著不知人間疾苦的雷爾朗,半晌,冷冷的道:“哼!”
雷爾朗不明白魏儔的態度,他開開心心的去了外廳,等著蹭飯,結果過了好半晌,他卻聞到廚房飄過來的糊味。
他皺了皺眉,不禁問向一邊正在看書的鐘自羽:“是不是什麼燒著了?”
鍾自羽眼皮都沒抬,涼涼的道:“什麼?”
雷爾朗指著廳外:“好像什麼糊了?”
鍾自羽抬起頭,也往廳外看了一眼,而後搖頭:“沒有,我沒聞到。”
雷爾朗聳了聳鼻子,發現那糊味都快撲他臉上了,他皺著眉道:“別是出什麼事了吧,我去看看。”
鍾自羽忙叫住他,警惕道:“你答應留下用晚飯的,別想跑。”
雷爾朗不解:“什麼?”
又過了一個時辰,飯菜上桌了,雷爾朗明白了。
外面的天現在已經接近西斜,冰冷的冬季裡,廳堂裡的氣氛還算熱鬧。
雷爾朗渾身僵硬的看著滿桌“珍饈”,手裡的筷子,差點就要捏不住了。
魏儔這時輕描淡寫的湊過來,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抖出一粒藥丸,悲憫的塞給了雷爾朗,道:“你保重。”
雷爾朗握著那粒藥丸,手都抖了。
柳司佐很有才華,很有智慧,很有頭腦,但她做飯真難吃。
雷爾朗一臉被雷劈過似的用完了這餐讓她記憶深刻的年夜飯,之後他是扶著牆,蹣跚著離開的。
滿桌十四道菜,魏儔全程都在吃那碟蘿蔔絲,蘿蔔絲裡除了油,啥也沒有,它就是盤正常的蘿蔔絲,和生蘿蔔味道差不多,但在其他菜色的對比下,好吃得賺人熱淚。
雷爾朗手慢,沒搶到蘿蔔絲,被熱情好客的柳司佐夾了好幾道大菜,他都吃了,吃得懷疑人生。
那個叫鍾自羽的青年更好笑,他什麼都沒吃,明明一個時辰前還挺健康的一個人,又是看書,又是聊天,像模像樣的,結果吃飯的時候,他突然就不好了,說喉嚨生了炎症,說不了話,吃不了東西,只能喝水。
魏儔愛上吃素,鍾公子喉嚨不好,柳司佐一腔熱血就發洩在送上門的自己身上。
雷爾朗從來沒覺得柳司佐這麼親切過,對他可說是無微不至,碟子裡但凡少一點菜,她都得立刻親自給你補上,確保你碗裡的“佳餚”必須是冒尖尖的,不冒尖就是她沒有待客之道。
雷爾朗現在算明白了,為啥三王爺和那個姓岳的公子,還有叫武鴻的海東軍大過年的也不回家用飯,他們也不容易,誰不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