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到了,他在犯錯,他想要的結果絕不是用這樣的行為就能達到的。
女人當然不可怕,溫柔也不是猛獸,他夏明朗更不是白痴,當年也曾風雲過,全伊寧城沒有他泡不到的妞。他知道問題全在自己身上,他心不在此,看著眼前的人完全提不起興致。他好像在等待一見鍾情直入內心的感動,或者是讓這些出身優越、年貌芳華的女孩子看著他淡漠的神氣就愛上他,主動向他獻殷勤。不,僅僅如此還是不夠,他不自覺地在把每個人都拿來與陸臻相比較,甚至腰不夠細,腿不夠長,肌肉不夠精實……這些都成了缺點。
夏明朗想起了陸臻當年那個關於吃雞的比喻,他指責自己為了證明徐知著愛吃雞就非得逼著他連皮帶血地啃,忽然覺得此刻他就像一個笑話,把一隻血淋淋拖毛帶血的雞連皮帶骨地在啃,連連反胃的同時還試圖以此證明他是真的真的很愛吃。
自欺欺人嗎?
這是個問題,絕對是個問題!
夏明朗看著一瓶藥液流完,按鈴叫來護士,陸臻在睡夢中被人弄醒,露出溫和的笑意,把小女生搞得滿面飛霞。
陸臻是一個很難得的人,非常難得。
這種難得不在於他的學識,能力,才華還有智商,而在於他的平和,他有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不卑不亢不謙不傲的平和心態。最初夏明朗發現他這一特質的時候幾乎是驚訝的。
一個人的優點總是與缺點並存,平和穩定可靠的人,通常不會太聰明銳利,比如說鄭楷;而一個目光敏銳思路自我的人,一般都很難平和,比如徐知著或者他自己。他們總愛相信自己,堅持自己,證明自己,不到窮途末路絕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與別人的成功。
正所謂恃才傲物,心高氣傲,手上有本錢,有誰願意不用?
而且陸臻的平和不是茫然無知的混沌。有些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大,所以他甘於平淡,但陸臻一向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裡,明白自己的才能與地位,可是該爭的爭該放的放,他目光敏銳卻從不偏執。好像在他的心裡有一方明鏡臺,在那上面,纖塵不染。就如他自己說的,開放的人生態度。
最初夏明朗驚訝於陸臻堂堂少校卻能與所有的下級軍官甚至普通一兵都打成一片,他從這裡看出來陸臻的隨和,而後來,夏明朗更驚訝於他能讓徐知著這樣的人當他是朋友,他從這裡看出了陸臻的真誠。
徐知著是一根電線杆子,只有拿出心來給他看,他才敢把你掛到身上去。
夏明朗很少會被人折服,而陸臻是一個,因為他的執著與淡定,身懷利器卻不逾矩,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個人知道自己是誰,也頗自引為傲,卻從不以勢凌人,這樣的品質,實在難能可貴。
似竹有節,他是真正的君子。
一直以來,自從夏明朗成為了麒麟基地最強的那一個,當所有的新人被剝成了老將,看他的目光雖然五色紛呈,眼底卻永遠都不失一份信服之時;自從嚴正發現自己除了把任務交給他,然後檢查任務完成的質量以外,在具體的操作上已經提不出什麼參考意見之後,夏明朗心裡的天平便有點搖搖晃晃的了。
一個人爬到一定的位置,眼前會忽然空無一物,再沒有什麼可以給自己做定位,他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跨出去踏下,才知道這一腳是跌倒還是站穩。
陸臻曾經指責他太固執,手握別人的命運,卻不肯審視自己。
那時夏明朗很想說,不是的,我找不到鏡子,我看不到自己。我能看到上司看到下屬,看得到同行找得著榜樣,但是我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站在哪裡了。在我的生命中還沒有鏡子,沒有人能把我真實的樣子反映給我看,不帶私心,不帶偏見,目光敏銳,能直入本質,卻還要能讓我信任,要找一個這樣的人太難,可遇而不可求。
可居然,真的遇上了。
有時候夏明朗也想,是不是太過驚喜了,交心交得太快,一個不小心,就把整顆心都交過去了。
陸臻一覺睡醒已經是黃昏時分,窗外有霞光滿天,這是麒麟最清閒美妙的時刻,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吃了飯,洗過澡,晚上的課程還沒有開始,整個基地都籠罩著一種金黃的暖意。
陸臻轉過頭看著夏明朗在窗邊抽菸,蒼藍的煙霧,慢慢消散,與霞光混合在一起,陽光斜斜地透過玻璃窗落下來,靠在窗邊的夏明朗頓時處在這片輝煌的火海的中心。一天中只有這個時候,有一瞬的超脫美麗,光與影勾出的輪廓,讓夏明朗的側臉有如雕塑的剪影,一種不真實的美。
陸臻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