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飯,重播昨日甚至前日的新聞。老金能有我這樣積極投稿的通訊員,自然會奉為上賓,愛護有加。他經常會送給我一些學習材料,以提高我的新聞敏感和寫作能力。縣委宣傳部召開會議舉辦活動,他極力推薦爭取名額讓我參加。他甚至想把我調到縣廣播站當他的助手,只是因為我是工人編制無法調動。
三
大喇叭裡經常能聽到廠裡的好人好事,廠領導心裡美滋滋的,又看到縣裡經常指名讓我去參加活動,便覺得這個小夥子還是個人才。廠領導一高興,於是把我從車間調到廠政工組專職負責宣傳報導併兼文書,廠裡所有文字上的事都由我承擔。
知遇之恩當湧泉相報,回報的最好方式是做好份內的工作。開闢宣傳欄,每逢節假日或配合中心工作時,我都要組織人員出專刊;設計製作宣傳櫥窗,每天改換好幾種報紙,供人們閱覽;編印每週一期的油印小報《戰報》,組稿編輯刻寫印刷傳送我一人承擔,並呈報縣革委工業組;組織廠內各車間進行籃球比賽,業餘時間球場上人聲鼎沸如同節日;更多的時間還是搜腸亂肚寫稿送縣、地區、省三級廣播。
那一天下午快下班時,廠領導交給我一份厚厚的檔案,表情嚴肅地說:“這是縣委送來的絕密檔案,全縣只此一份,各單位都要傳達,明天一早要送走。今晚你加個班,全文一字不漏地抄下來。”這是一份揭露批判*集團《五七一工程紀要》的檔案,*出事以後好幾個月,對外一直沒有公佈訊息,只是在各單位先黨內後黨外先幹部後群眾神神秘秘地逐層逐級傳達,聽完傳達還告知不得外傳,即使家人也不得洩露,否則要負政治責任。當時報紙上批判*的文章卻不提*的名字,稱之為“劉少奇一類政治騙子”,讓人一頭霧水。
吃完晚飯後我來到辦公室,那天晚上剛好停電,只能在昏暗的燭光裡不停地寫。檔案有一百多頁好幾萬字,我顧不得眼睛發脹,手指發麻,像一臺至今尚未誕生的永動機,不停地運轉著。寫著,寫著,我突然覺得腳下一陣熱,低頭一看,壞了,我的一隻褲腿被燒著了。原來辦公室生了炭火,下班時炭火併未全部熄滅,埋在灰堆裡沒有發現。我把腳放在火盆上享受餘溫,沒想到時間一長,溫度升高我竟未覺察,結果引起燃燒。我趕緊撲滅了火焰,定睛一看,一條八成新的褲子燒出一個拳頭大的洞。
我無可奈何,把火盆移開,繼續抄寫。
當晨曦從窗外透進來時,我抄寫完最後一個句號,吹滅蠟燭,長吁一口氣,站起身來,開啟門,東方己經泛起紅光,一輪嶄新的朝陽就要冉冉升起。
這一年,在廠領導的提議下,我被評為全廠先進工作者。這是我職業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享此殊榮。
四
終於有了一個能較長時間結觸較深層次瞭解老金的機會。縣裡為了培養宣傳報道骨幹,組織縣直單位八位通訊員脫產辦短期學習班,學習班除了在縣城學習*的《哥達綱領批判》和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外,還深入到海口公社進行實地採訪報道。我和老金都參加了這次學習班,老金是新聞從業人員、老編輯,理所當然地成為我們這些業餘新手的指導老師。
海口公社距縣城有一百多公里,鄉村民居和青石鋪成的小路,形成江南村莊古老而淳樸的特色。我們住進一間帶天井的老宅,晴天光線充足,雨天可以觀賞雨景,這可是當年地主才能享受的待遇,雖然屋子透著一股黴味,我們並無怨言。
晚飯後我和老金走出老宅,沿著村旁小河散步,暮色中遠處田野裡的蛙鳴聲時隱時現。我們邊走邊聊,老金告訴我,他是景德鎮師範的畢業生,原本應做教師,由於熱愛寫作才改行搞新聞報導,在縣廣播站一干就好幾年。廣播站雖說有幾個編制,但都是縣領導塞進來的家屬,既不能編又不能播,還不能得罪,只能養著。全部的編播任務都壓在他身上,白天忙不完晚上繼續忙,每天都要到深夜。“你看我抽大煙鬥奇怪吧,沒有辦法,我抽香菸每天要兩包多,長年累月抽經濟上承受不了,我還要養家餬口。所以我改吸菸絲,這玩藝兒便宜多了。我也想戒可戒不了,不吸菸打不起精神,犯困,吸上幾口強打精神,把稿子編完,我不能開天窗啊,全縣有多少耳朵在豎著。說實話,我也想工作輕鬆些,留點時間寫自己的東西,辦不到啊!”老金說這番話時,夜幕已經悄悄降臨,一位老農正牽著一頭勞累了一天的老黃牛經過我們身旁,人和牛都沉默著,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地前行。
八仙過海各顯其通。八位通訊員自擬題目,分頭採訪,要求在四天之內寫出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