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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原本的房裡出了事,汪語蝶便搬來了後院兒的一處廂房。汪萼進門後未見屋裡有何動靜,但隔著屏風影影綽綽可見女兒正靠在床邊兒坐著。他繞過屏風,見女兒目鈍神呆的凝著手中所捧之物,如尊泥塑木雕般。“語蝶,你這是在看什麼寶貝啊?”汪萼故意像逗弄小孩子似的笑問道。汪語蝶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爹爹來了屋裡,趕忙將手心裡的東西攥起往繡枕下藏去,“沒什麼。”既而起身,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爹,您來了。”“呵呵。”汪萼乾笑兩聲,方才動作間他已看清了那物什,是個錦囊。是出嫁前汪語蝶繡給蘇博清的錦囊。三年前他嫌棄蘇明堂的這個侄兒門楣太低,隨父經營個破布莊無甚前途。便說什麼也不肯同意那樁親事,最終硬逼著女兒跟江洲首富的獨子訂了親。孰料今年才新婚就……“語蝶啊,”汪萼一臉慈愛的笑容,聲音亦是帶著寵溺:“如今你蘇伯伯業已在京城安家了,若是你在府裡呆的悶,不妨去找蘇妁玩兒,順帶也代爹向蘇明堂道賀。”自從當年棒打了這對兒鴛鴦,汪萼便再也不許女兒跟蘇家人有任何來往,連兒時常玩兒在一起的蘇妁都不許她接近。只是眼下沒什麼比女兒重拾生欲更重要的了,投其所好未嘗不可。汪語蝶怔了怔,她想開口問蘇博清是否也進京了,但她深感無顏。自己這副殘敗身子,有何顏面肖想人家?她臉上那一瞬過度的怔然、驚喜、再至悲愁,皆落入了汪萼的眼中。他自是明白女兒心思,若是當真能令女兒再登春臺,他倒不惜做一回真小人!“語蝶,你是還惦念著蘇家大公子?”汪語蝶垂頭不語,鳳眸噙淚。先前還能勉強佯裝,這會兒便是徹底掩不住那點兒心思了。汪萼也不想再跟女兒繞彎子,徑直言道:“語蝶,當初狠心棒打鴛鴦是為父不好。但發生了這些後,難道你不曾在心中感激為父?”一時間汪語蝶並未理解這話的意思,但暗忖須臾便懂了。確實,若是當初爹爹成全了她與蘇博清,那這回慘死於床上的便是蘇博清了!想及此,汪語蝶抬起一雙滿浸水霧的媚細眸子,望著她爹,說不清的感激。她心屬蘇博清,但若是這份痴念要以他的性命為代價,她寧可承受分袂的苦楚。汪萼見女兒這逼可憐樣,心中越發的憐惜。與虛謬的體面比起來,女兒的終身幸福才是大事!他終是將心一橫:“蘇公子這回雖未跟著你蘇伯伯進京,但他要參加來月的秋闈。為父這回便正式允你,只要蘇公子秋闈中舉,為父便成全了你們!”汪語蝶聞言情難自禁的打了個激靈!連眼中未滴落的淚花都甩了幾碎出去。只是很快,她又從這個美夢中清醒了過來。“爹,女兒業已出嫁了……”“賢婿已故。”汪萼神色篤定,無絲毫動搖。“可女兒已失了黃花女的名節跟身子!”汪語蝶嚶嚶垂泣,不欲再遮掩內心。汪萼卻無所謂的乾笑一聲:“哼,那又如何?他蘇博清不也娶過妻圓過房了,你倆銖兩悉稱,誰也嫌不得誰!”聽到這兒,汪語蝶便啜泣聲驟急,“爹也知……蘇公子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本以為這場不切實際的夢終於應醒了,可未料汪萼卻剛毅果決道:“可以休!”汪語蝶驀然抬眸,正巧對上她爹那陰厲的眼神。她那雙淚眸中悠忽有火子似的金星穿過層層水霧,迸射出一種熱烈的期冀!她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出自當初那個死活不肯為她幸福著想的親爹之口。但不可否認,這句話給了她一個好生活下去的理由。汪萼伸手輕拍女兒的秀肩,意味深長道:“據聞蘇博清娶的那個妻子進門三載有餘,卻始終未傳喜訊。在我大齊,這便已犯了七出之條!或許你與蘇公子當真是天定的姻緣,爹拆散不得,你的新婚夫婿拆散不得,他過門兒的妻也拆散不得。”汪語蝶哽咽的望著她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那些塵封於心底不敢輕易追憶的東西,此刻卻猶歷歷在目……三年前,她因拒親被爹軟禁閨中,為尋得出逃機會只得假意迎合,謊稱想通。怎料斡旋之際卻逢蘇博清找上門來,她自知門衛森嚴合二人之力也無望逃脫,便故作薄情態說了些違心譏嘲之語。以至於令傲骨嶙嶙的蘇博清氣的出門便找了媒人保媒,沒幾日便負氣成親了。一月後重獲自由的汪語蝶雖得知了真相,卻已無力迴天。她將自己的親事生生拖了三年,才終於想開了。原本下定決心要做個好媳婦,卻不料新婚未久便又成了寡婦。命運弄人。汪語蝶心忖著她爹的話,或許真的是那段情未至絕處……***翌日一早,蘇明堂乘了馬車去往通政司應卯。應他囑託,管家老薑也一早請來了郎中,為大老爺蘇明山在屋裡針灸治病。而桐氏則在大嫂楊氏的幫持下,繼續帶著丫鬟們一同整頓新宅子的各屋各院兒。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唯有蘇妁的心思全放在偷書的事兒上。如今舉家搬來了戊京,天子腳下,她便越發覺的心慌。爹這種耿直愚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