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母貓的Ivy,終於陷入完全的瘋狂中。他像Tim一樣愛上了殺戮,而且和Tim一樣,無法控制地想殺了他的Tim。
就在同時,垃圾場的抗爭節節敗退,被放逐到垃圾場的人們,終究是敵不過市民諸般嚴厲的武器,Tim好幾次都面臨生命危險,他遍體鱗傷、只能做困獸之鬥。有一天晚上,Ivy聽見他爬到了金屬塔的最頂端,對著燈火輝煌的城市怒吼。
他於是落下了眼淚,做了最後的決定。
半瘋顛狀態的Ivy,想起了過去Tim教過他的,關於火的意義。於是他點了一把火炬,燒光了垃圾場裡所有的東西。從他們居住的紙箱、被城市居民不斷拋棄的各種垃圾、各種電器,一路燒到了象徵墮落與汙穢的金屬塔。
整個垃圾場都捲入了這場熊熊大火,大火燒去了屍體、燒去了血腥、燒去了疲倦與絕望的人群,讓一切迴歸於虛無。
整幕戲最驚人的一幕,是Ivy爬到金屬塔上,在熊熊烈焰中,拿起了代表上帝的留聲機,帶著狂放的笑容,將他往地上一擲,從此摔個粉碎。
『我們是應受罰的人,應受罰的人!』
習齊在舞臺上放聲大笑,叫聲響徹了整個表演廳,觀眾席上的人沒有人敢呼吸:
『看呀,我褻瀆了上帝!我摔爛了他!啊,原來毀壞他是如此容易,仰望他的時候覺得他如此神聖,我還曾向他屈膝。但是大家看!大家看呀!他也不過是一堆脆弱的零件、一個被丟棄的上帝!我們是應受罰的人,應受罰的人!』
習齊跑到被摔壞的留聲機前,拿起了散落的零件,像捧花一般地任他在指間流瀉,彷佛傷逝春天的詩人,臉上帶著哀傷的神情。
但下一秒他又興奮地大笑起來,他拾起懸在一旁的火炬,從舞臺這一頭劃到另一頭,像單純在遊樂園玩耍的孩子,把整間垃圾場付之祝融。他笑著、跳著、焚燒著,在火光與火光間轉著圈圈,宛如參加慶典的孩子,拉著母親東看西看。
『全部……燒起來了!燒起來了喲!像火一樣的蘑菇!燃燒的蘑菇!』
最後他在舞臺上跪倒下來,兀自悶笑著不停,拿著火炬在周身揮舞著。雖然明知是道具的冷火,使用前也有一再教導演員安全的使用方式,但習齊瘋狂的模樣讓劇組都不由得擔心起來,他忽然捧著火炬,在舞臺上站直起來。
『啊,Tim,你來了。』
他眼神空洞地揚起唇角,對著空無的一方笑了。整個表演廳都回蕩著他空無、安靜卻又詭異無比的長笑,習齊一手拿著燃燒的火,嘴上哼著歌,像在舞池裡舞動的精靈,和無數的火焰一起旋轉起來。一邊轉,一邊說著最後的臺詞:
『來吧,把我燒燬吧!Tim,也用你的火燒盡我吧!燒了我,燒了我……』
罐子遲疑地站在階梯下,不確定要不要上臺接戲。接下來是全劇的最後,燒光了垃圾場、砸壞了留聲機的Ivy,看見了同樣陷入絕望的Tim,他把剪刀藏到身後,要求Tim擁抱他:『抱我,只有今晚,不要問理由。』、『用你的火把我燒盡吧,如果這樣的話,說不定我的灰燼,還能被風吹進天國。』正是習齊在大雨中和罐子演過的那幕戲。
在那幕戲裡,Tim依言擁抱了Ivy,他們在舞臺上最後一次共舞,像垃圾場的遭遇一樣,盡情燃燒了最後的生命與狂妄。Tim筋疲力盡地倒在Ivy身下,Ivy俯身凝視著他的雙眸,取出了剪刀,對Tim輕聲呢喃著:『與你同罪,與你同罰。』
他舉起了剪刀,往Tim的眼窩狠狠地刺進,燈光暗下來。故事到此於焉終結。
習齊記得,罐子和女王說過,最初他和Knob一起看見這個結局時,Knob馬上大呼抗議:「不行!不行!這樣太悲傷了啦,我會哭的!」
罐子在一旁嗤之以鼻:「哪裡悲傷了?殺人放火完□□做到死,要是我爽都爽斃了,這死法很棒你不覺得嗎?」Knob瞪了他一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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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要改結局。」罐子問他:「為什麼?」Knob就跳起來,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凝視著他的情人說:
「你看不出來嗎?Ivy一直到最後,都是深深愛著Tim的!」
「那又怎樣?最後他還是幹掉Tim了啊?」罐子沒好氣地問。
但是Knob搖了搖頭,「不,不,他是救贖了Tim,也救贖了他自己。」
那時Knob的聲音,在罐子的記憶裡,就像真正的天使般平靜、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