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藍寧以家裡是醫學世家,雖然他們能及時開車送女孩兒去醫院,雖然他家裡的醫院有最好最全面的醫療裝置……但所有的一切再怎樣也不可能救回一個死人。
女孩脊椎斷裂,全身多處骨折骨裂,內臟被碎裂的骨片刺的支離破碎……在車禍後沒多久心臟就停止了跳動,甚至沒能堅持到被送進醫院。那樣一個花樣年華,擁有明朗笑容的少女就那樣定格在了16歲的青蔥歲月,那抹明黃就那樣活在了四人的記憶中,那份未曾訴出的青澀愛意就那樣以一種決絕而殘忍的方式深刻的印在了藍寧以內心深處最不可觸碰的地方。
? ? …………
故事講完,藍寧以沉默了下來,西澤也沒有貿貿然開口,空寂的教室裡只有外面夜風穿過樹林隱約的沙沙聲還在縈繞。
良久,西澤動了,他站起來轉身面對著藍寧以,聽到聲響後藍寧以睜開了微紅了眼圈的眼睛,唇邊勾起一抹春風般溫和的笑容,像是一如既往,卻又似乎蘊著不可質疑的苦澀,那雙柔和的琉璃色眼眸中滿是濃郁的哀傷憂鬱。
西澤忽然伸手,輕輕的撥了一下藍寧以細碎柔軟的額髮,對上藍寧以愣怔的目光,他笑了笑:“比剛才好看多了,即使看著呆呆的——也比那樣傷心卻死撐著不落淚的樣子,好看的多了。”
藍寧以回過神,本來沉悶陰鬱的心情有些不自然的往哭笑不得發展,然後他聽見西澤低低的嗓音微帶磁性的說:“你看,就連我都不願意看你傷心,她那麼喜歡你,怎麼肯你為她難過成這個樣子。”
藍寧以僵了一瞬,抬頭對上西澤注視著自己柔和的不像樣的目光,那個人墨黑色的瞳一點點沉澱下來,變成煙雨朦朧淡雅的山水墨畫:“喜歡一個人,只會是希望他能過得好,能開心快樂。茉雅那麼喜歡你,只喜歡你,她如果能有一個願望,一定是想要你高興,不要沉迷與過去的傷感。”
西澤乾淨的指尖輕柔的拂過藍寧以的眼尾,他說:“那麼幹淨剔透的一雙眼睛,總要染上一層憂鬱,讓人每次看到,都會覺得遺憾,想要擦掉它。”
藍寧以半闔著的眼睫因為觸碰而顫了顫,他本來是個聰明剔透的人,但偏偏這件事上鑽了牛角尖,……或許是因為那個孩子代表了他純淨的童年。
而其他知情人為了不刺激到他,不再度激起他的傷痛,就格外避免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漸漸的,藍寧以便越陷越深,他愈加逃不脫那個夢魘。
其實這個時候,只需要在他還不曾變得偏執的時候,有一個人告訴他,只要有一個人,或許只需要一句話,他就可以解脫。但偏偏非知情人不敢問,其他的幾個知情人也不准他們問;而知情的幾人又自以為對藍寧以好的避開這個話題。如果沒有人拉藍寧以一把的話,這個認真重感情的孩子遲早會毀掉。
現在西澤所扮演的,就是那根救贖的稻草。他用了一點語言暗示引導藍寧以說出來,然後告訴他這些任何一個局外人都能看明白的事實。不去無力蒼白的開解說女孩兒的死與他無關,只是清楚明白的告訴他:女孩兒不希望你現在這樣。
良久,藍寧以半闔著微紅的眼圈,表情似是極致的哀慟又似是陰雲散去後的釋然,他緩緩的揚起唇角,像是慢鏡頭般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看上去與往常似乎沒什麼不同,但又像是放下了千鈞重擔般輕鬆。
“謝謝你,西澤。”他輕輕的說,張開的雙眼裡溼潤的琉璃眸子似是被春風漾開的水波,漣灩著柔柔盪開。
看到藍寧以放下,西澤也笑了,他微微俯下身,以唇輕輕觸碰藍寧以的額頭:“你能放下就好,我們是朋友,我當然希望你能開心,所以感謝的話就不用了。”
西澤乾燥柔軟的唇在眉心的觸感很輕,輕到不仔細體會就會忽略,但是一旦察覺,又會有一道小小的電弧從那裡擴散開,在腦海裡劃過漣漪,慢慢退開時說話的溫熱氣息吹拂在面板上又叫人心裡癢癢的。藍寧以不大自在的捏了捏手心,壓下心中不該有的悸動,他笑說:“西澤,你真的是個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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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西澤有些詫異的看著遞到他面前的表格,抬手接過大致瀏覽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面前微紅著小臉的高挑女生,她是學生會的成員之一。
“就是這樣,西澤同學,學生會今年將會有兩個以學校為單位的舞臺劇節目,而您則以校園網投票票數第五而被選入睡美人劇組。因為是繆黎晟學長負責演員的籌備工作……所以還是請您把這份表格填一下吧。”高挑女孩似乎是害怕著什麼,紅撲撲的小臉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