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啊,官兒迷圖升官兒,老婆鋤地的圖辦隨軍。我圖什麼呀?一不要隨軍,二不想升官兒,你說,我老跟他們耗在這裡,賺皺紋啊還是賺白頭髮?”
趙民這種神態這番話,叫姜海河心裡一陣發堵,他最聽不得這種假清高的酸話。要不是責任所在,身份所由,不知會說出什麼尖刻話來,嘲弄得他地縫都找不到在哪兒!你怎麼啦?扒上個什麼關係就高人一等啦!
他還是控制住了情緒,很嚴肅地說:“趙民,按道理說,你學了那麼多東西,不應該講出水平這麼凹的話來。你不是研究過人的本性嗎,社會性是人的一個重要屬性。社會是什麼,是相互聯絡的人類生活共同體。生活在這個共同體裡,只想索取不想付出是不可能的。從軍許國,犧牲奉獻就是我們軍人的社會責任,不是想來賺什麼的。要賺什麼,發財的路多的是,幹嗎要穿這身綠軍裝。你是把從軍作為改變命運的跳板,需要了,哭著喊著要來;得到了,叫著鬧著要走。其實我跟你一樣,試想,我們不來當兵,不也是鋤地的嗎?是因為當了兵,大峪口兵營培養了你,才取得了今天的幹部身份,才有了找個不鋤地老婆的資本,才得到進軍隊最高學府進修的機會,也才有了不願‘老跟他們耗在這裡’的牛氣派頭,對不對?軍人要講理想信念,講犧牲奉獻,要說跟你講這些詞太奢侈,你剛才那些話確實跟這個境界距離太遠了。咱們降低到市場交易規則,拿了就走不付賬,那也是行不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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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政委第七章(6)
趙民的傲氣在團裡是出了名的,他認為自己有傲的資本,論職務論學歷,老鄉里是拔了尖的,講理論,團裡領導都得聽他的課。家屬不光不是鋤地的,而且是在地區行署上班,姐夫把他引見給地委書記,地委書記一看學歷,答應轉業回去就給他安排在地委機關,這些誰能比?老鄉同事一起吹起牛來,確實有優越感。現在一聽姜海河這番話,把事情說得那麼直白,那麼透底,馬上意識到姜海河不是他平時賣弄這一套的受眾。立刻收斂起來,訕訕地笑了一下:“政委,大家都說你的文章道理最實在,最能代表我們基層幹部的心聲,你也得體諒體諒我的實際問題啊。對部隊來說,我只是一個小幹部,多一個少一個,沒有任何影響。甚至說,給別人騰了位置,更是好事。但對我的家庭來說,我就是全部,不回去,家裡就沒法過日子。還請政委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趙民說著淚掉下來了。
姜海河對趙民這番話有點生厭,白瞎了政治學院兩年的苦心栽培,學了點東西都用在這上邊了。
他故意不看趙民裝出來的可憐相:“我們本來不是談轉業的事,既是你說起來了,那就說吧。我剛才跟你說過,來到307團,你的情況讓我又接著思考了好久。你不能安排轉業,有三個原因,一是年齡、職務不符合規定,你至少還差三四年。二是這次轉業主要是機關消腫,連隊幹部是要穩定的。三是你所講的家庭困難,相比來說,不是多麼嚴重。對你的家庭情況我們也做了瞭解,你要求轉業不是要解決家庭困難,而是要使你的小家庭生活得更好。我講的對不對?你也是連級軍官了,十多年的軍人,堂堂男子漢,敞敞亮亮地說,是不是這樣!”
平心而論,趙民真服氣這個政委了。來之前他就思量過,講理論講大道理,甚至耍嘴皮子攪歪理,對一般人來說,他是長項,跟這個姜海河較量自知不是對手,這方面從心理上早已經不戰而屈了。學馬列原著時,那些大厚本子自己讀都讀不懂,人家寫的輔導提示都印成了書,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人講話這麼實際,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事兒、實實在在的理兒,事實說得準,問題點的透,而且非常直率,叫你無可反駁,想攪歪理都找不到茬口兒。
他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要迂迴攻進。訕訕地笑了笑:“政委,你和陸永明秘書熟吧,他知道你到307團了。”
“啊!是嗎?”姜海河先是一驚,隨後一笑,“一個團政委平職調整,也報不到那麼高處去,他怎麼會這麼快知道。好些年不來往了,估計是有熟人傳的。”
趙民一聽,這個話茬兒有門兒,忙接上去:“他真行,才比我早五六年兵,去年就調副師了。我還正連,你說不走幹什麼?我探家回來他去車站接我,一起在游泳池吃的飯。你調到307團,是我告訴他。他說啊,跟你是老熟人了,讓我給你帶好呢!”
趙民說的這個陸永明,原來是軍政治部的幹事,和姜海河一個處,調到軍區工作上也經常打交道,確實應該算老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