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生氣。
有時候,她甚至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她的身份雖然尊貴,在許多人眼裡不可一世、高不可攀,但卻也未曾入他的眼。
不不不!她這是怎麼了?怎能這樣抬舉他?
珂珂用力搖首。
他還是那樣的他,素衫單薄,眉目荏弱。雙眸流轉間偶爾現出些小聰明,卻也非大智大慧,大勇大謀。
他依然不是她的英雄,不!不是!
她對他,只不過是那一刻的心軟,那一刻的慌亂。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你若喜歡馬兒,下次,我請大哥從蠻子手裡買匹好馬回來,可好?”謝慕白見她點頭又搖頭,遂試探著問。
他、他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要用這樣溫柔的商量語氣跟她說話?
水漾明眸眨了一眨,她呼吸略促,粗魯地丟出一句,“這是貢品,你以為有錢就可以買得到嗎?”
尋常時候,珂珂從不屑於賣弄身份,仗勢欺人,但,此刻,不知為何,面對著他炯直而又認真的黝黑雙瞳,聽著他突然溫軟下來的醇厚嗓音,她不再若以往那般驕傲篤定,她在他面前,必須要依賴一些什麼,才能……才能維持著顧盼間睥睨眾生的驕傲。
謝慕白挑了挑眉,燦光刷過兩瞳,“公主說得沒錯,金碧王朝裡最尊貴的東西皆在皇宮,皇宮裡最尊貴的東西皆在九公主之手,區區民間之物,怎能入得了公主慧眼?是慕白唐突了。”
她聽了,胸口驀地感覺有些悶。鼻間輕哼了一聲,他如此忍讓,反倒激起她惡意的念頭。好吧,她就是這麼驕縱、任性,這麼眼高於頂,這麼不可一世。她就是這樣的人!
“你也知道,這紅馬兒乃是父皇御賜,御賜之物若有損毀,便是對皇上不敬。趁現在訊息還沒有傳到宮裡,若你能尋得一匹一模一樣的好馬,大家都沒事,若你不能,我有罪,你們靖安王府恐怕也難保平安。”
她秀眉一揚,眸中盡是挑釁。
京中之人誰不知道,這蠻族進貢的馬兒俱是馬中極品,在關外都極為難尋,更何況如今是在京中,他到哪裡去尋得一匹一模一樣的大紅馬?
而她,便是想瞧他緊張慌亂的模樣。
世人都說,狀元郎文采風流,倜儻不拘。文采不文采,她不知道,可說到不拘小節她倒是深有領悟。
一個大男人,說痛便哇哇大叫,說死便暈給她看,看她倒黴便洋洋得意,看她得意便大潑冷水。
老實說,她還真沒見過像他這麼賴皮,渾不顧面子、禮節的男人!
然而,若要說他是軟骨頭、沒擔當沒作為,仔細想想,卻又從未見他在她面前卑躬屈膝過。
念頭才閃,金珂珂下頜微揚。這一次,她便要打掉他臉上豐富精彩的表情,還原一個卑下的,委曲求全的駙馬爺。
“真要一模一樣?”謝慕白沉吟片刻問。
“當然!”
她等著他繼續開口,然而,他卻沉默了,低眉不語,似是為難。
第4章(2)
她的心一陣緊縮,壓得低低的,一下一下,敲得極緩極慢,彷彿怕陡然一揚,便會驚動了他似的。
這一場等待,那麼漫長。
她開始顯得不耐。求她啊!難道他不知道,開口求她,便可免去這場大不敬之罪麼?只要她一句話,在父皇面前,她可以說是紅馬倔強,不受掌控,她惱恨不已才擊斃紅馬,與人無關。也可以說,是謝慕白衝撞了她,導致她驚惶失措,措手殺了馬兒,還跌下馬背。
說法不一,可導致全然不同的兩種結果。
他為什麼不求她?
只要他在她面前說出卑下的字句,只要如此而已……
“知道了!”陡地,謝慕白俊臉一抬,牽唇笑了。
那笑容令她心口突突兩響,好沒來由的,胸口一陣發熱。
他、他在笑什麼呢?
珂珂心下好奇,滿腹算計著的心緒,這一剎,被他如暗夜星子般湛亮的目光沉沉一凝,莫名地亂了。
“紅樓夜宴?”把玩著烏絲軟鞭的手頓了一下,金珂珂回過頭來,瞪著眼前圓圓臉的小丫鬟,“你說,謝慕白去了紅樓夜宴?”
有沒有搞錯?時間那麼緊迫,他不去找馬,居然還有閒功夫跑去那什麼勞什子無意義的文士聚集之地,博那文采第一的虛名兒。
謝慕白,你是不是真當我金珂珂是紙糊的老虎了?
看著臉色不悅的公主,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