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
更沒想到,他被關在這裡的原因,居然不是因為欺騙或者冷淡,反倒是,情到深處無怨尤!
是的,他並不覺得遺憾或者後悔。
在珂珂決定夜探外使行宮的那一刻,他早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而他,能在最後一刻保得珂珂平安,他已滿足。
地牢沉重的鐵門被“哐啷”一聲推開了,他聽見獄卒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牢房裡悠然迴盪。
“臺階滑,您小心。”
“行了,你們去外面守著吧。”
珂珂?!
他驟然一驚,渾身血液彷彿在此刻回流入心臟,又猛地衝出心房。
唇邊的稻草跌落在地,他渾然未覺,轟地站起來,撲到冰冷粗礪的鐵柵前,手指因緊張而痙攣。
珂珂!你來了麼?是你麼?
陰冷的壁上晃著一點模糊的光,隨著輕緩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
近了,轉一個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明黃色的宮燈。
燈光明亮,刺痛他習慣黑暗的雙眼。但,他捨不得眨眼。唯恐錯過了,燈光後面那窈窕人影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燈光更近了,直到那抹亮白的光線停在他蒼白消瘦的面容上,頓住,再也移動不了,他才緩緩勾唇,笑出一抹喜悅的弧度,“珂珂——”
明黃色的宮燈被掛到壁上,藏在燈後的女子往前踏了一步。瑩瑩燈火亮在她的眼角眉梢,謝慕白見了,卻再也笑不出來。
這是他們在那晚匆匆一別之後,第一次相見,雖然心裡已有準備,但一見之下,仍然吃驚不小。
她竟然……憔悴至此!
原本圓圓的臉蛋兒如今只剩下巴掌大一張。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幽幽的一片墨黑,襯著抖顫的一點燈光,看起來像鬼影子一樣。
她怎會……比他還要狼狽?
謝慕白心頭狠狠一扯,一股悠然的憐惜便那樣掐痛了他的心。
“珂珂,珂珂……”手指從鐵柵內探出來,摩挲著她冰涼的雙頰,“很辛苦麼?”她其實,可以不必承受這些的呀。
珂珂垂眸,半晌,嘆了一口氣,“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她吸氣再吸氣,然後,揚臉,綻出一朵幾不可見的微弱笑花,“因為我沒有聽你的話,因為我總不認同你的看法,因為我太任性、太自以為是、太……”
“好了好了,”他慌忙擺手打斷她,“沒有人要你面壁思過,你怎麼越說越委屈?”
“我哪有覺得委屈?”珂珂愕然蹙眉。
“你沒有嗎?”謝慕白凝眸,摸摸下巴,“我怎麼覺得,你眼角那些亮晶晶的……啊,對了,肯定是燈光,這裡一直那麼黑,突然出現燈光,閃得我老人家眼花,看什麼都亮晶晶,晶晶亮。”
謝慕白邊說,邊擺手。
珂珂一時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這人哪,再悲鬱的心情,被他這麼真真假假的一攪和,哪裡還維持得下去?
沒好氣地睇他一眼,抖開手上長串的鑰匙。
鑰匙插入鎖孔,“喀”一聲開了,兩個人心頭俱都一跳。
珂珂彎身鑽了進去。
“你幹嗎?”
珂珂兩眼望著他,一臉嚴肅,“我知你無辜,但沒法讓你堂堂正正地走出這間地室,明日即是問斬之期,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謝慕白看她半晌,俊臉上泛出薄薄的淺笑,“原來,你還是這麼……可愛呵。”
是,是可愛,是粗魯率直的可愛,是直言不諱的可愛,是一往直前的可愛。剛剛那一剎,他差點錯覺,以為眼前憔悴如斯的女子已不復當日憨直魯莽的個性。
她害怕了麼?內疚了麼?稜角已被挫折磨平了麼?
哦,不,不是的,她還是她,還是那個膽子極大,脾氣極壞,個性極為固執的九公主!
“你要劫獄?”
“有何不可?”珂珂雙眉一挑,幸好此刻背對著燈光,他看不到她臉上如霞紅潮。
他呀,都什麼時候了?還、還說她可愛?
她哪裡可愛了?
珂珂穩住紊亂的心跳。
謝慕白摸摸鼻子又摸摸下巴,“可是可以,不過……我若逃了,你怎麼辦?”
她這樣堂而皇之、大大咧咧地走進來,是不打算置身事外了?
果然,珂珂理所當然地道:“你若逃了,我自然是跟你一塊兒走。”
謝慕白剎時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