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左嘉琪又輕喃了一遍,停頓了幾秒後道:“我常年都在國外,去看爸媽的次數不多,你回來了就多去看看吧,連帶著我的那份。”左嘉琪想,再多一份挽留,夏楠可否就待在C城,待在一個確定的地方,不走了。
“姐,你知道的,我沒資格了。爸媽……你的爸媽,他們是因為我去世的。”微微啜泣的說話聲裡充滿了自責。
“所以呢?我應該恨你的對嗎?恨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恨我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能相依作伴的妹妹?”左嘉琪初聽到夏楠的那聲“姐”還有些激動,可“你的爸媽”四個字卻讓她的激動盪然無存,說話還忍不住拔高了聲音。
儘管左嘉琪知道,夏楠是想往她自己身上攬責,可她還是有些憤慨和不平。有些時候,她真想去敲敲夏楠的榆木腦袋,看敲一下能不能靈光一些。
可同時,左嘉琪也在害怕著,害怕夏楠膽肥地回那個該死的“對”字。
她平靜了一下,繼續說道:“夏楠,你聽著,那是一場意外事故。爸媽只是在車禍發生的時候保護了你,保護了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孩子,誰也想不到那個時候會發生車禍的。爸媽去世的時候,你20 歲,你走過的那20個春夏秋冬,爸媽沒有一天不是把你當親生女兒,直到他們去世的那一刻仍是如此。”說著說著,到底還是意難平,“你叫我姐,卻敢當著我的面說他們不是你爸媽嗎?你不是沒有資格,你只是沒有勇氣罷了。”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夏楠一個勁地說自己錯了,不知道她是說自己沒勇氣接受這一切,還是覺得自己這副用拙劣方式贖罪的樣子甚是可惡。
見夏楠如陷入了沼澤的人,站在邊上的人想拉她出來,卻又怕她拒絕配合,越掙扎就陷得越深,左嘉琪充滿了無計可施的無力感,卻也滿是心疼,她慢慢勸著:“夏楠,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吼你的,我知道那幾件事對你的打擊太大,你的心理一直都留有陰影,我們一起慢慢走出來就好,走出來就好。”
“不是的,該說對不起的一直都是我。那天,那天叔叔嬸嬸來找我後,我的整個世界都亂了,我想去找你和念痕問清楚,可是……可是我發現你和他……你們在一起……那個時候我連自己都不相信了,卻相信了我的眼睛……”
“那天是……所以你才會……怎麼啦?”左嘉琪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見夏楠瞳孔突然放大,還迅速撇過頭去拿紙巾擦乾眼淚,又是一下慌亂。她循著夏楠剛才望著的地方向窗外看過去,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那廂剛從觀景電梯裡走出來的正是許念痕。
夏楠看到許念痕的反應,讓左嘉琪如釋重負起來,她怎麼就犯愣了呢?差點就忘了當年許念痕對她說的話了。對付夏楠,還必須得許念痕出馬。
“三年,你給我三年時間,我會讓她自己回來。”那時候,對著來找他算賬的左嘉琪,許念痕如是說。
看著許念痕眼裡透露的堅定,左嘉琪思前想後,最後還是相信並且答應了他,“好,那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可是這次,夏楠回來這麼重要的事,他卻沒有通知她。她不信,他會不知道。
於是,她對著許念痕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許念痕看到後,和同行的人交代了幾句,便往這邊走了過來。
而夏楠看到左嘉琪朝著那邊招手,瞬間僵直了身體,只想藏著自己將存在感降到最低,連紅著眼眶流著眼淚也都顧不上了,只是低著頭絞手指。
“嘉琪,你回來了。”他用的是陳述句語氣,就像是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聊天,看似生疏卻又透出一絲熟稔,分寸拿捏得很好。他微微轉頭看了夏楠一眼,又對著左嘉琪說:“你這是在和妹妹敘舊?”
沒有過分寒暄,也沒有裝不認識,只是淡淡地陳述著好像與他無關的事實。
夏楠抬頭望了許念痕一眼,依舊是很完美的臉部線條,可是卻讓她又朦朧了眼睛。她夏楠現在對於許念痕而言,只是嘉琪的“妹妹”了。
呵呵,竟還有一絲瓜葛。
“是啊,我和‘我妹妹’聊天呢!”左嘉琪特意在“我妹妹”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話說,你怎麼沒打電話給我?我可是從第三方才知道的訊息。”
“結果是你已經知道了,而且,說好的三年,我沒有食言。”許念痕淡然地答道,“你們先聊著,我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上電話聯絡。”
未等她們回應,許念痕點了點玻璃窗,“那嘉琪,還有夏楠,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