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覺得兩側太陽穴鼓起,快要炸開了。
一低頭又看到羅成腰板挺直地跪在那裡,神情嚴肅,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煩躁不已:“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搶著認錯。羅成,你又說是你的錯,那行,你倒是說說看,你錯在哪裡?”
羅成眉頭緊鎖,不卑不亢道:“皇上,微臣不知道齊王是怎麼跟您解釋幷州城幾十萬守將的蹤跡的,但是要是沒有幷州城幾十萬守將,羅成決計擋不住王世充精銳部隊的搏命突圍。”
“你的意思是說,元吉率著幷州城所有守將去了東都洛陽圍攻王世充?”
“正是。”
誰知,偏殿內頓時傳來笑聲,羅成有些詫異地看向李淵,後者好半晌才止住笑,面容絲毫不見輕鬆,反而越發難看起來:“羅成,你可知欺君之罪,罪當如何?”
“罪犯欺君,其罪可誅。”羅成擲地有聲。
李淵右手食指輕釦著桌面,背過身去,聲音肅然道:“今日,早朝之上,元吉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告訴朕,是他貪生怕死,得知劉武周聯合突厥來犯,惶惶然不知所措,舉幷州城數十萬將士棄城而去。”
羅成一聽,心下一抖,李元吉那個笨蛋,是要害死自己麼,趕緊道:“皇上明鑑,齊王殿下所說並非屬實。”
“朕的兒子,是狗熊還是英雄,朕心裡自然清楚。”李淵轉過身,目光爍爍地看向羅成,“朕的兒子之中,就元吉和元霸從不說謊,元霸是不會,元吉是不屑。可他偏偏騙了朕。”
李淵又道:“在你來之前,太子甚至等不及朕回宮,在半道上就敢截朕的龍輦,給元吉求情,說此事必有蹊蹺。因為元吉率軍撤出幷州城的時間和劉賊前來圍攻,兩者之間存在時間差,所以他三弟是絕不可能因為貪生怕死,懼怕劉賊而棄幷州城,長安城安危而不顧,其中必有隱情。”
羅成心說,原來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要將李元吉下獄?
李淵見羅成面露不解,問道:“羅成,朕本來不必跟你解釋這麼多的,你知道朕為何告訴你這事?”
羅成想了想,想不出理由,只得搖搖頭。
李淵又道:“朕想告訴你,元吉和建成之間確實兄弟情深,能為彼此著想,所以,元吉出了事,即便穩重如太子,也會有莽撞的時候,竟然敢攔朕的龍輦,替他求情。反之,若是太子出什麼事,朕相信,元吉也會不顧一切相助,但若是物件換成世民……呵呵,你猜會怎麼樣?”
“臣不知道。”
“元吉小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並不得寵。太子是家裡的嫡長子,身份尊貴,為人又寬厚,府裡的事,事無鉅細,都能處理得妥妥當當,也許,當初他並不是有意照顧元吉,只是不想留有詬病,可事實上,若不是太子的不偏不倚,元吉也許根本活不到現在。所以,即便如今元吉已經封王,依然唯太子馬首是瞻。但是世民不一樣,元吉和世民自幼不對付。小時候,世民受盡他母親的寵愛,可年齡相差無許,還是幼小的元吉卻不曾享受到。世民是眾星捧月中長大的,元吉是守著破落的院子,和別的兄弟爭鋒鬥狠中存活的。長大了,元吉行事乖張跋扈,世民曾因為元吉的一些不好的作為和朕提起過,而元吉也為此報復過世民。這兩兄弟別說是兄弟,說是仇人都不為過。雖然表面上維持著和睦,但私底下……”李淵無奈地苦笑著搖頭。
“你說元吉率軍前往東都,相助世民威逼王世充?你覺得朕該相信麼?”
“皇上——”羅成聽到這裡,總算明白李淵所想,本想再解釋的,可李淵根本不給他機會。
“好了,羅將軍,朕念你乃大唐開國功臣,為我大唐立下赫赫戰功,今日欺君之罪暫時不予追究,你要是再誆騙朕——”李淵眼神犀利地射向羅成,“律法處置。”
“皇上,齊王他真是率軍前往東都了,若不是這樣,微臣又怎麼會恰巧出現在長安城外,與齊王殿下一併退敵?而且他前往東都,確實不是為了秦王殿下,而是為了——”
“皇上,太子殿下求見。”內侍走到李淵身旁,傳報道。
李淵掃了眼一旁的羅成,扯了扯唇角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讓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太子李建成已經腳步倉促地步入偏殿,面上雖然著急,但禮數周到,不容置喙。
“起來吧。”
李建成抬頭見父親面上無波,羅成眉頭緊鎖,有些吃不準羅成到底說了些什麼,試探性地道:“父皇,兒臣方才去大牢裡看了三弟。”
“哦?